溫長榮聞言低頭看了下手機——他和喬幸最後一次聯係,還是在二十多天以前。
沈欽瀾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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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簽協議的時間,溫長榮特地吩咐廚房那天不要做辣,因為喬幸一直胃不好,這十有八.九是他們最後一次坐在家裏吃像樣的‘大餐’,溫長榮想了想,又叫廚房添了從國外空運來的蝦蟹。
“好的少爺。”
廚師接到命令就去訂東西了,溫長榮坐在沙發看著麵前厚厚的離婚協議書,心不在焉的想:說不定喬幸看到離婚協議的時候會很高興。
畢竟他給他的條件已經很豐厚,而喬幸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說不定早就盼著離婚好出去浪了。
“你還特意叮囑廚房不要做辣和加菜?”溫長榮剛回到房間裏,沈欽瀾便如是問道。
溫長榮有些莫名。
沈欽瀾自那天提出要他離婚之後脾氣便一直不太好,但溫長榮也想不明白,他要他離婚他都同意了,怎麼沈欽瀾還不高興?
但沈欽瀾從年少時脾氣便一直不好,溫長榮現在也算見怪不怪。
他隻問:“那你要吃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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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欽瀾直到喬幸來的前幾個小時還在莫名其妙發脾氣,但當坐上餐桌,青年又是脊背挺直翩翩君子的模樣了。
有錢人固然有優渥的生活條件和上等的教育環境,但這不意味著教育出來的人就都是高素質、高品質的,翩翩君子之所以受到人們喜愛,究其根本是因為真正的翩翩君子少之又少。
大多數人之所以看起來更體麵更有風度,不過是比普通人更會裝而已。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溫長榮先前罰了喬幸的緣故,喬幸對著一桌子平時愛吃的蝦蟹都沒怎麼動筷子,溫長榮開始反省自己是否罰得太重了,但想想又實在覺得生氣,他明明很早之前就和喬幸說過不要把亂七八糟的人帶到家裏來,喬幸現在卻還是忽視他的要求把祁達帶進了家。
他破壞他的規矩不是一次兩次,不罰真的不行。
一頓飯很快吃完,三人往客廳去。
離婚協議早已在桌上擺好,喬幸大概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但看起來毫無波瀾。
果然如此。
溫長榮心想。
他將喬幸毫無波瀾的模樣收入眼底,可當他真坐到對麵看到喬幸翻閱離婚協議的時候——竟又冒出那麼點不舍來。
……
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成年人不可能就憑著心意做事,但好在最後喬幸並未同意,還提了一個要求:“不要錢,但在家裏住一個月。”
喬幸這個要求匪夷所思,溫長榮也很詫異,但隨即覺得也挺正常,因為喬幸就是這麼個‘反複無常’的人——他時常前一秒還陰陽怪氣他是匹馬,後一秒就能與他親熱接吻。
兩人四目相對,他定睛看著他,目光專注而認真,一如往昔真誠,溫長榮猜不透他,隻覺得一時心情複雜。
說不清的情緒在胸膛回蕩,他看著喬幸,脫口而出:“不是每棟樓都能有機會看到我。”
……
溫長榮覺得喬幸大概還是喜歡自己的,但……行為總有那麼點奇怪。
算了,先這樣。
“我今天出差。”
“好。”
……
一次出差,溫長榮萬萬沒想到會接到喬幸的求救電話。
剛開始他隻以為是小矛盾小衝突——畢竟最近沈欽瀾和他零零總總說了不少喬幸的‘陰謀巧計’,喬幸這人平時鬼點子也多,溫長榮隻以為兩人是小矛盾,到後來聽出情況嚴重,一邊覺得不可置信,一邊放下手中需要緊急處理的文件急忙給家中打確認電話。
電話很快講完,吳伯給了肯定的答案。
溫長榮一時火大,也覺得沈欽瀾匪夷所思得可怕。
“欽瀾。”電話接通,溫長榮忍著火氣,“你把喬幸關起來了?!”
“……誰和你說的?”
“沈欽瀾。”
“知道了,我把他放出來。”沈欽瀾說,“是他先惹我的。”
沈欽瀾回答的幹脆,溫長榮下麵的話也被噎下,但他等了五分鍾再給吳伯打去電話,不出意外得到的是:“沈少爺沒有任何動作”的回答。
溫長榮覺得窩火。
“吳伯,去把喬幸放出來。”
可是喬幸不見了。
小狐狸從來不會隻等著人愛,喬幸也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他去哪裏了?監控呢?監控查了嗎?”
溫長榮心煩意亂,乃至於指尖都在發抖,他不記得自己打了幾個電話,可到半夜依舊一無所獲。
溫長榮一邊怕喬幸出事,一邊又怕喬幸是就這麼走了、離開溫家再也不回來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擔心後者。
“你真的沒對喬幸再做什麼?”
“沒有!”沈欽瀾據以力爭,“溫長榮,你有必要這麼……”
“沈欽瀾,你最好搞清楚,這是我家。”
……
這是溫長榮頭一次對沈欽瀾心生惡感,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想象和現實有差距。
那天半夜回到溫家,溫長榮後背手心全是冷汗,不知是否因為走得太快,他坐在喬幸床邊的時候身體都無意識發著顫,掌心滿是濡濕的涼意。
而喬幸窩在柔軟床鋪間,歡快地打著若無其事的小呼嚕。
“少爺?”吳伯輕聲,“要叫……”
溫長榮沒說話,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喬幸呼吸綿長,溫長榮坐在床邊許久心髒才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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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樓閣一旦露出虛妄的一角,遮在人眼前的虛假麵紗便會加快速度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