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第三車間燈火通明，高大的裝置上亮著盞盞明燈，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賀航來這裏實習已經滿一個月，天天準時上班，和男同事一起開得起玩笑，說得了葷話；和女同事一起扮得了小嬌羞，表現得溫文爾雅，因此深得同事喜愛。
但是，與霍主任接觸的機會不多，畢竟車間班組實習沒有太多理由接觸霍主任。
裝置巡檢有一套製度，裝置的重點部位有個位置掛號碼牌，不同的時點對應的號碼牌不同。工人巡檢時流行一種作弊的做法，就是把下麵一個小時甚至三四個小時對應的號碼牌掛上，這樣可以幾個小時不要巡檢，舒舒服服躺在操作間睡大覺，天明下班可以精神抖擻地出去玩。
但賀航相信機會是給有心的人準備的。他知道霍主任有深夜查崗的習慣，不定時的。所以，輪到賀航值夜班，別的同事睡得東倒西歪，賀航仍一絲不苟，該巡檢到的地方絕不偷懶不去。
半暗半明的鋼製樓梯，賀航在高高的裝置上爬上爬下，認真地檢查各個部位是否有跑冒滴漏。
忽然下麵傳來一陣騷動，賀航看見同事們睡眼惺忪的簇擁著一群人朝裝置走來。走近了，才看到霍主任帶隊夜巡，抓到了同事們睡覺。
“上麵是誰啊？”霍主任抬頭問道。
“是我，賀航。”賀航趕緊走下樓梯，來到霍主任麵前，彙報到：“淩晨三點巡檢，一共二十四個重點部位，逐一排查，沒有發現跑冒滴漏的情況。”
霍主任臉色變好了，上前拍拍賀航的肩膀，說道：“做得好，小夥子。我記得你，是那個主動來我們車間的大學生吧。”
“是的，霍主任。”賀航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仍然很鎮靜。
霍主任滿意地點點頭，轉過頭，對著那群倒黴蛋開炮了：“你說你們，工作都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了，怎麼還那麼不上心呢？裝置都是很危險的，災難說不定什麼時候會來，到時候出事了，責任算誰的呢？李助理，記下他們的名字，這個月考核，每個睡覺的人扣百分之五十的獎金。”
待霍主任走後，眾位被扣獎金的同事不是感激賀航，而是狠狠瞪賀航，然後揚長而去。
人性如此，見不得出風頭的人，即使自己倒黴與別人毫無關係，仍然會記恨。
但賀航已經不在意那群人的反應，繼續一如既往的誠懇，笑臉也好，冷臉也好，自己的前途不在這裏。
賀航的專業是財務和管理雙學士，他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閑下來的時候，別人家長裏短的時候，賀航除了偶爾附和幾聲，都在認真準備注冊會計師的考試。
“小賀啊，你不是大學都畢業了嗎？怎麼還看書啊？”馬班長不理解，問了一句。
“哦，馬班長啊，我覺得我的學習還不夠好，越學覺得不懂的東西越多，所以我就翻翻書。”
“那你看吧。”馬班長搖搖頭，滿頭問號走了。
過了幾天，車間辦公室下發一紙調令，讓賀航去車間辦公室任辦事員。
“恭喜啊，小賀，要出人頭地了呀。”馬班長一臉嘲諷，言不由衷地恭賀。
“馬班長，隻是去做個辦事員，跑腿的，算不得喜事。”賀航心裏很開心，但敷衍道：“倒是馬班長和各位師傅教會了不少技能，我還得好好感謝各位呢。”
“好說好說。”
賀航拿著調令來到車間辦公室，主任助理小李給他辦了手續，吩咐賀航道：“霍主任說讓你晚上不要休息了，12點到辦公室來，有事要做。”
賀航很爽快答應：“好的，我晚上就來。”
按道理，賀航到車間辦公室報到後，就不需要上夜班了，白天來就行。
霍主任為什麼讓自己晚上來呢？賀航想不出來，也索性不去想了。
晚上11點50分，賀航就來到辦公室了，李助理在那裏，沒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