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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音開了門,也開了燈,鑰匙往玄關的鞋櫃上一放他就進了廚房,梁真也進來了,不過這次他沒上趕著要擠到廚房裏,而是默默地站在門外。
事實上,梁真就是想進去裏麵也沒什麼空間了,他想邵明音走得一定也匆忙,桌上的水漬啊什麼的早幹了,但和麵用過的麵盆也沒洗,梁真摸了摸手邊靠近電飯煲的瓦罐砂鍋,插著電呢,鍋身的顯示屏上亮著保溫二字,梁真感受著瓦罐外圍的溫度,他都不知道邵明音家裏還有這種餐具,也從未見過邵明音廚房的台麵上一次性擺了那麼多食材。
他看著邵明音打開了冰箱,從裏麵拿出保鮮膜包裹著的醒好的麵團,往砧板上撒層薄薄麵粉的邵明音身上同樣洋溢著從未有過的煙火味。邵明音分麵團的動作其實並不熟練,但很認真,將分出來的麵團揉成長條後邵明音停了手裏的動作,歪著腦袋看倚著廚房門的梁真,做了個趕人的手勢:“拉麵沒什麼好看的,別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邵明音說得是實話,梁真在旁邊看著,他真的有些臊,見梁真不動,他就拿了個碗和湯勺,掀開那個砂鍋的蓋子後給梁真勺了一碗帶牛骨的,他讓梁真接著,然後手搭著肩將人轉了個角度,在後背一推後就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梁真一手捧著牛骨湯,一手將吃飯的折疊椅攤開了,他還是坐在手鼓上,眼前是冒著熱氣散著香味的高湯,梁真喝了一口,味道特別醇,但就算餓,他也沒喝完,而是靜靜地等待,目光一直落在那個關了門的廚房。
他能聽到麵餅和砧板的碰撞聲,挺鈍的,是真的不嫻熟,梁真都能想象邵明音在裏麵忙活的樣子,並不遊刃有餘,也會有點手忙腳亂。
很快那些碰撞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蔬菜被碎切的沙沙聲,很細小,也很清脆,緊接著那清脆聲開始延長,是換了一種蔬菜,再然後切得是什麼就聽不出了,很有可能是肉食,倒是麵條煮沸後的水聲明顯了起來,隨後煤氣灶被關了,一陣鍋碗瓢盆的碰撞後,邵明音推開了廚房的門,雙手捧著的那個碗是梁真從未在這個屋子裏見過的,卻又是他無數次見過的。
那碗被邵明音雙手捧著的麵被端到了梁真的麵前,他又回去拿了雙筷子,然後坐到梁真對麵。
“就知道你肯定會餓,”邵明音將筷子遞過去,“生日應該吃長壽麵的,就想著給你做碗牛肉麵。”
梁真接筷子的動作很慢,也沒抬頭,就一直盯著那碗麵。綠的是蔥花,紅的是油潑辣子,色澤分明勾人食欲,切好的牛肉片也碼放的整齊,一半蘸著辣子,一半浸著牛骨湯汁。
梁真拿著筷子的手擱在桌子上,遲遲都沒有落下,人也不說話,是邵明音催了他一聲,梁真才俯**在碗沿吹了幾口氣,喝了口辣子油下的清湯後,筷子還是沒動。
不舍得動。
“怎麼不吃啊?”邵明音笑,“再不好吃也嚐嚐啊。”
“不是不好吃,”梁真說得含糊,像忍著什麼情緒,“我……”他真的說不好也理不清,筷子終於還是落下了,剝開牛肉和綠蔥,梁真又發現了些別的。
“呀,”梁真笑了,眼睛彎彎的,“還有白蘿卜片。”
“當然要有啊,”邵明音開始回憶菜譜了,“一清是牛骨湯清,二白是白蘿卜片白,還有什麼,三紅四綠五黃,這些你比我懂。”
梁真當然懂,他吃牛肉麵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蘭州牛肉麵要辣子紅蒜苗綠,麵條黃亮。
“快吃啊,”邵明音又催了,“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梁真嗯聲,筷子在湯裏攪了一下,將麵夾了出來,他抬頭了,睫毛翕動地厲害,語氣喜裏的喜悅比稀奇多:“還是二細啊。”
蘭州牛肉麵根據拉麵的粗細,種類從“毛細”到“皮帶寬”分成了十一種之多。如果去蘭州的牛肉麵店點單,最常見的也是默認的麵條種類是介於“毛細”和“二細”之間的“細滴”,若想要別的,就一定要在拿到小票後到排隊窗口和拉麵小哥說一聲,而二細因為比細麵更有嚼頭,在蘭州受廣大男青年的喜愛,這也是為什麼低苦艾樂隊的《蘭州,蘭州》最後的伴奏裏,收入的蘭州話裏有一句是“二細,辣子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