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出生在一個農民“世家”,往上數幾代都是徹頭徹尾、大字不識幾個的貧下小農。
爺爺去世的早,在他爹十二歲那年出事故沒了。
奶奶出嫁前一直嫌爺爺家窮,死活不肯,要不是她家裏人看小林子爺爺實誠踏實才不會逼著她嫁到一貧如洗的吳家。
正應了夫妻間人們常說的那些話:“強扭的瓜不甜;沒有麵包的婚姻注定不長久;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貧賤夫妻百事哀;共富貴易,同患難難。”
奶奶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她嫁到吳家,爺爺對她百依百順,什麼好東西都讓她先吃個飽,自己就吃她剩下的。即便如此,她還百般挑剔,不管爺爺怎麼做很難討到她的好。
爺爺的婚姻生活一直很不幸,他知道沒給奶奶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心裏也很愧疚,就時時處處忍讓著奶奶。
直到有一天夜裏,奶奶罵他不能和其他男人一樣外出打工掙錢回來,一連幾天罵他沒出息,就知道趴在家裏像個管家婆,罵得很難聽。
爺爺不是沒想過跟著村裏人幹些拉車搬貨的活來貼補家用,隻是有太多的不放心才幾次打消了外出打工的念頭。
一則奶奶從小嬌生慣養幹不了十多畝地的農活,況且多半的農田在土坡和溝叉裏,怕她累著,也怕把地給撂荒了。
二則怕她受欺負,村裏傳出張三李四的年輕媳婦被幾個外村的野男人堵在地裏欺負了,好像回來之後沒幾天就被退回娘家了,留下可憐的娃跟著照顧不周的爹受苦,很可憐。他怕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不是不相信奶奶,是外麵閑逛遊蕩的光棍漢太多,這是他最擔心的。
再者說,家裏還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林子他爹最大剛到十歲,他叔七歲,還有個姑姑才五歲,都太小了,不放心讓三個孩子各自“瘋長”,也怕受別的孩子們欺負而奶奶又顧不上教育和保護。
總之,他的心一直在猶豫,一直在徘徊。
在這晚,他把藏在心裏多年的想法都給奶奶說了,本想她會考慮考慮,指望著說等大兒子再長大點,能分擔家務和照顧弟弟妹妹了再出去。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奶奶一點也沒猶豫,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罵他戀家,一點也不像個男人,虧長了一副男人的破皮囊……
就在這一晚,奶奶像變了個人一樣,發瘋似地朝爺爺喊叫。
後來,爺爺見說不動奶奶,也沒再說什麼,任由她撒潑。
這一晚,兩個人頭一次分房睡,誰也不理誰,儼然成了“仇人”。
接下來的幾天,奶奶始終和爺爺沒說過一句話,沒看過他一眼。這讓爺爺奔潰了,那天晚上,他去村裏一個包工頭家,讓家裏人聯係一下在外混得風生水起的老板兒子,問有沒有他能幹的活。結果當然是求之不得,工程那邊正缺人手,讓他明早趕過去。
落實了工作,爺爺一臉愁容回家向奶奶低頭訴說。沒等爺爺說完,奶奶就催促著收拾被褥鋪蓋。
一整晚,奶奶像鬼上身了一樣,興奮異常,踮著腳給爺爺收拾行李衣裝。
等收拾停當,奶奶像犒賞三軍一樣,給爺爺斟酒餞行,臨了又合在一起溫存了一晚。
次日一早奶奶送走了爺爺,臉上洋溢著歡笑和興奮,沒有一丁點憂傷和不舍。
就這樣爺爺到外省跟著同村的兄弟闖蕩去了。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家裏一切安好,爺爺把第一次發的一萬塊工錢寄給了奶奶,但沒看見奶奶有多麼的高興,平淡地掛了爺爺打來的長途電話。
林子他爹當時也跟著去了,看到表情冷淡的奶奶,心裏納悶,不滿地說了一句:“娘!爹寄來這麼多錢,我們應該高興才是,而你好像一點也不興奮,連關心爹的話都沒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