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想她琴奏一柄魂殤劍,劍出江湖,多少殺戮?若真死在那些個找她尋仇的人手上,琴奏會覺得惡心與不甘,若像現在這般隻是安靜地死在雪裏頭,那麼,起碼下輩子她還可以做一個如雪一樣純白的人……
一道猶如線般嫋嫋細細的琴音穿過風雪,似有若無,如同三月間的柳絮,點點飄落在這個寂靜的雪地裏。琴奏纖柔的身子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臥倒在雪裏,那身豔麗的紅衣也變得更加的鮮豔耀眼,美得震撼人心。
隻是那道琴音好熟悉,琴奏忍不住想,會是他嗎?
終於那雙猶如鶼蝶般撲閃著的睫毛無力地闔上,她怎麼偏偏在雪地裏動了真氣,誘發體內劇毒,若真是他,她倒還舍不得就這樣不見上一麵就死了……
一輛金絲繡邊的玄黑色轎子出現在雪地裏,由八人抬著,轎前的橫架子上坐著兩名嫩綠色衣裳的丫頭,係著黑色狐裘的披風。轎子一路前行,而兩個丫頭就一路撒著嬌嫩的花瓣,那是一種水粉色的花瓣,在這個萬物凋敝的寒冬臘月裏,顯得詭異莫名。
一行人,猶如鬼魅般,行走在雪上卻偏偏悄無聲息,隻有一段淺淺細細的琴音從偶爾被風掀起的轎簾中流瀉出來,琴音裏頭刻著一段相思纏綿至骨,又帶著點點的淺傷,滲透最不欲被人探知的靈魂深處。
“主人。”右側那名婢女停下手中撒花的動作,目光掠過某一處時,嗓音清脆且恭順地同轎內之人說話。
“什麼事情?”琴音未斷,反倒更多了幾分急促之意,仿佛那穿雲裂石般,叫人忍不住心驚膽戰。
“前麵山穀裏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倒在雪地裏……”
這張嬌豔的容顏還是如同記憶裏一樣的豔麗,細膩光潔的鬢角香腮,托著一抹孤傲神情。腦後的三千青絲華黛,綴不上寥落天際的星辰,還有嘴角那抹淺淺的笑。她仍舊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清冷又漂亮。他知道,這些年的江湖被她攪得翻天覆地,他行走江湖後聽很多人說起她時,每每都是咬牙切齒的樣子,卻都忘了提起,她還是那般的美麗——他的琴奏啊!
記得那身諍骨華豔的紅衣,還是她及竿的那年,央求著閣裏的老嬤嬤幫她做的,層層疊疊的水繡絲花邊,襯出那一身的冰骨雪容愈發的嬌豔。從那日起,琴奏就再也不肯穿其他顏色的衣裳,獨獨忠愛著紅色。也是,這世間唯有她琴奏能把大俗大豔的紅色穿出如此的透徹韻味!
推開麵前的玄玉古琴,男子一身白衣翩躚,頸口袖口上的黑色狐毛顯得男子更加貴氣爾雅,一條玄金的絲帶從額前繞過,束起那一頭青絲的流瀉,額心中央的絲帶上綴著一方橢圓樣的墨綠寶石。那寶石裏頭搖曳著一抹流光,散出一抹詭異的幽寒。
男子伸出一雙修長猶如美玉般的手,輕輕地裹住琴奏的手,溫存地磨娑了幾下,叫那手染上一些暖意後,轎子裏突然多一抹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