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了,老了,宮琪你看,我現在連起個身都需要這麼吃力,還要你扶著才能站起來呢。”一道深沉帶著空曠暗啞的嗓音響起在庵堂前,老夫人帶著點自嘲的意味,扶住宮嬤嬤伸過來攙扶自己的手。
“小姐哪裏會老,在宮琪心中,小姐從未曾變過呢。”宮嬤嬤的聲音顯得格外蒼涼卻帶著堅定,隻是老夫人的身子這時候微微顫抖了一下,目光從宮嬤嬤身上滑開,直直地落到琴奏身上,嘴角輕輕一抿,“哎,老了就是老了,你說是不是?”
宮嬤嬤扶著小姐坐上主位,然後就垂手,站在了另一邊被黑暗詭譎吞噬的地方去了,隻是那雙看似闔上的眸子卻又泛著點點光芒,仿佛暗夜中的獸,危險異常。
侍女悄無聲息地端來剛泡好的白茶,老夫人伸過手,端起白茶,押了小口後清清喉嚨,“琴兒……”
“是,夫人!”琴奏聽見夫人交換,立馬上前一步,站定在夫人跟前,她有多久沒聽見夫人這麼喊自己了?琴奏忍不住輕輕抬眉,印在她眼底的老夫人,臉上依然保養得益,隻是這兩年不見,她竟然生出幾絲淺淺的眼紋。
老夫人有多注重養顏之道,琴奏哪裏會不知道?這兩年,的確發生過什麼。琴奏忽然很想知道,是什麼,竟能叫老夫人也撐不過去?
“哎,這才多久沒見上麵,琴兒的小臉就像潑墨似的,全都鋪張開去,敲上去是越來越水靈了,也難怪,像咱這樣的老人家,的確是不中用了。”老夫人嘴角掛著一點淺淺的微笑,態度疏離卻又得體極了。
老夫人明明是眉眼開著笑,仔細打量著麵前那娉婷而立的紅裳女子,但那眼底卻極快地閃過幾絲幽光,就連一直站在身邊的宮嬤嬤都不曾發覺。
“多謝老夫人誇獎。這兩年琴兒在外頭的確是活得挺好的。”琴奏微微揚起一抹笑,收起下巴,隻細微地點了一下,優雅得體極了。如果老夫人真忘了當年是誰把這丫頭逼走的話,或許她真就以為這姑娘是個落落大方的閨秀呢。
可惜,老夫人她記性挺好的,當年她逼走了琴奏,現如今,她自然不會給自己真心實意了。
“看來這兩年在外頭確實沒吃什麼苦呢,若沒記錯,開年你就是十七歲了吧。”老夫人慢悠悠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那眼角散出的精明悄然斂去,琴奏曉得,她隻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自己罷了。
當年,她既然能夠被逼走了,現如今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回來,實非她所願,若不是欷華在她身上下了軟骨散,她在醒來那一刻就走了。哪裏還會留在這裏陪老夫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