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虛賓實虜(1 / 2)

第一卷 第四章:虛賓實虜

第一卷 第四章:虛賓實虜

曹操確實抵達洹水,隻不過是瞞了所有人的。鄴城大門緊閉,死死撐著。兩軍對峙,袁尚竟是遲遲不來。

洹水濤濤,一陣陣風吹來,有股山花的香味,混著對岸城裏淒涼的悲味。我站在河岸上,河水拍打上來,漸漸浸濕布鞋。想起那日在漳水邊上,我信誓旦旦,與念弟前往滏水,猶在水邊行,濕步履,不為奇。可是如今看來,倒像是我自己作繭自縛了,油然一陣難過。

“丫頭啊丫頭,哎,”華佗在我身旁,仰頭喝酒,歎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不聽他與張先生的勸告,一意孤行,如此確實對不住他,愧疚道,“宓兒自知此番錯大了,可是,先生,你怎的也在此?”

他係好葫蘆,抬頭看著我,過百的年紀這般年輕的麵容微微有了笑意,“都說世事無常,你走之後,曹操便派人尋到我了,將懸廬整整圍了起來。”

我心裏一驚,疾步前傾,不慎濕了一腳,問他,“那沮玄他們……”

華佗扶住我的臂膀,輕輕拍道,“無事,隱了姓名,隻道是老叟頭的親戚,曹軍再凶狠,也是不敢動的。”他轉臉望著平靜的河麵,緩緩道,“當時還在慶幸你先離去了,如今看來,確實是鬥不過天的。”

心中也是感歎不已,道,“想來,先生是被迫進曹營的了。”

華佗聞言,嗚地一聲,搖著頭,道,“非也,我早就想來一探究竟。想著丫頭你孤身在外,總放不了心的。方來的時候,竟是沒有你的消息,可是把我樂壞了。聽聞曹家三公子遇險,我聽得那小書童口中總有一個絕色女子,心裏就知不妙,就跟將過去,還真是你這丫頭!”

想起那三公子,曲喬麼?應當是曹植了。我心裏竟然有些怒怨,想來他是早知我是誰了,那夜得黑衣人也是曹軍人,倒是他演的一出戲,來博我信任,思及至此,又是難過又是氣憤不已。想他倒是個端好的人兒,怎會如此,心裏竟是千紮亂麻,理也理不清了。

提到那小書童,思及念弟的安危,我連忙問他,“先生先到一步,可瞧見念弟了?”

華佗抿著嘴,麵色微微有些難看,眨著眼睛道,“念弟倒是沒瞧見……”我心一涼,念弟不在這,那會在哪?難道那群人不是曹軍,可是……

正糾結此番,卻聽華佗咬牙道,“丫頭,我倒是瞧見……顯奕了。”

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心跳都快停頓了,身體倏忽僵硬了,指尖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忽的眼淚就湧出了,腦袋裏就剩下顯奕。我抓隻他的衣角,淚流滿麵,急問他,“你瞧見他了?在哪?什麼時候?他好嗎?”

華佗被我拽的竟有些站不住了,他麵有難色,皺著眉頭,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出又歎氣思量。我在一旁焦急萬分,滿目露水盯著他,瞧見他這般,料想情況應當是不妙,顯奕,難道被他們抓起來了,受盡極刑?我不敢再往下想,隻想聽華佗說將清楚。

卻見他眼神一凜,麵容又複正常,舉止生硬。身後似有來人,我便整理衣容,垂眉拭淚。

正聽得爽朗的聲音,令人不覺生畏,“原來甄夫人竟與華神醫相識!”

曹操隻著了玄黑錦衣,素冠束發,美髯微微隨風,映著河麵反射的光束,卻是不怒而威,我雖心有恨意,卻還是油然升起敬畏。

此時我名義上雖是上賓,實際卻是他的俘虜。可是我唯一支持我此刻的自尊與驕傲的便是袁熙之婦,甄夫人。

他邁著堅實的步子走過來,我心亂如麻,複雜如梭,低眉屈身施禮,華佗又複浪蕩模樣,嘻笑道,“司空大人,老朽用的藥可有效果?”

曹操開懷展顏,笑道,“華神醫醫術精湛,隻一副藥已教我舒服多了!”又轉過臉來,鷹一樣的眸子盯著我,“有神醫在此,我小兒子建的傷定是無恙了!”

華佗隻笑不語,擺擺手。曹操向我拜首一下,教我也覺突然,不知如何是好,隻聽他道,“子建平安,還是得感謝甄夫人的搭救,此恩德,操自會銘記在心。”

我複回禮,“理所應當。令郎當時也是因為出手救我才受的傷,我又怎能見死不救?”我不知他父子倆葫蘆裏賣了什麼藥,一個派人夜行,一個又前來搭救,最後隻有一個結局,便是俘虜了我。雙管齊下,自是不會有所差漏。可是,怎麼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教我心裏難過之極。

華佗饒有深意地望我一眼,解下葫蘆喝了口酒便告辭先行離去。

我瞧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裏含著顯奕又說不出口,遠遠看見他轉過身來,將葫蘆裏的酒水全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