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山峰時,已經傍晚時分。天空中的流雲不停地變化著,夕陽斜斜地照耀在天空之中,將雲彩渲染得有幾分悲壯的意味,就像是血色般。踏著覆滿青苔的石板,王喜善來到了道觀之中。道真似乎還在低聲地呢喃著經文,‘噠噠噠’的腳步卻沒有讓他的心中激起一絲波瀾,他那雙緊閉著眼睛的臉龐極為俊美,在夕陽中好看極了。
王喜善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此時的道真,夕陽的餘暉下,他太過美好,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起一般。他低著頭,嗓子似乎有些發癢。想起,前些天,二娃子還說別讓他幫助道真。
他家的二娃子並不相信什麼道教,對於道觀也沒有什麼感情。大概因為受過高等教育的關係,對於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極為厭惡。連帶著他的老婆也不喜歡這些東西,原本家裏還有一個為他求去的平安符也不知道被扔去哪裏了。顯然,二娃子很討厭這種事情,但是他又說不準為什麼二娃子會討厭。
喜歡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也必然不會無緣無故。那可是他求去的平安符,花了大力氣,沒想到二娃子竟然就這麼扔掉了。氣得他差點兒就暈倒在地上了,要不是他身子骨還健朗著,恐怕當時就得下土了。
抿著嘴唇,王喜善問道,“你這個小道士,為什麼要把平安符給她?”他知道道真的脾氣,就像是自己的二娃子。扔了他的平安符之後,任由他怎麼糾纏,不給就是不給。他知道道真本領高強,即便是在深山之中,也知道二娃子將他所畫的平安符扔掉的事情。當時,他來求道真在給自己一張平安符的時候。
道真滿臉的冷漠,低聲說道,“不是被扔了麼?”王喜善整個人都是愣住的,作為村長,他知道這幾天沒有人上過山。更何況二娃子扔掉平安符雖然惹得他不快,但是他卻沒有伸張,也就是在自己家生氣罷了。沒想到,才不到幾天道真就知道了。不,或許在二娃子扔掉這平安符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所以,王喜善很清楚,那個大妹子就像是二娃子那樣的人,不,甚至在道真看來,她或許比自己的二娃子還要可惡。
畢竟二娃子不相信,也不會要這些東西。那妹子明明臉上寫滿了不信任,卻非要做出一副相信的模樣來,看上去似乎虔誠得很,但是一點兒也不心誠。都說,心誠則靈,既然不心誠那怎麼會靈驗呢,又怎麼會讓道真將平安符交給那個大妹子呢?
王喜善想不通透,他和道真還算是熟悉,故而想要來問道真,為什麼寧願給她也不會給自己的二娃子。
道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澄淨的目光看向前方的石像,仿佛就像是看在虛空中似的。
“她今日心不誠,卻非要來我這裏,故而必有血光之災。”道真似乎在低著頭思索著什麼似的,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可是她的身份證卻掉在了我的麵前!”
“這有什麼講究?”王喜善愣了一下,他當時看得明明白白,那大媽的身份證原本是放在包裏的,她將包放在自己的身旁,對著石像叩首之後輕輕地提起包,不知道那身份證怎麼就會莫名其妙的掉落在了地上。
“天不亡她,所以,我幫她一把並非是因為她的虔誠打動了我。我知道她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對她來說是橫禍,若是她不來此地還可安然無恙。但是她的身份證掉在了我的麵前,就說明蒼天也想要讓我出手幫她一把!”道真緩緩地轉過身看向王喜善說道,“王叔,至於平安符你便別想要了。他既然不信,即便是拿去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可是……她也不信啊!”王喜善抬起頭,那雙蒼老渾濁地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道真。而道真輕輕一笑,雪白的拂塵輕輕甩開,“她並非不信,隻是不算是虔誠罷了。否則,拿著我的平安符也隻是死路一條,我又何必給她呢!”說罷,道真看向王喜善說道,“這天色已經暗了,王叔快些回去罷,否則待會就得迷路了。這深山樹木茂盛,可要小心一些才行!”道真這句話說得頗為意味深長。
王喜善終究沒有在說話,隻是歎息了一聲,想著自己的二娃子果真是命裏沒有這一份仙緣,搖著頭下了山。
看著王喜善遠走的背影,道真亦然鬆了一口氣。他轉過身,看著石像輕輕搖頭道,“你不過隻是一個石像罷了,卻要承載著無數人的祈願,倒也是辛苦你了。就是不知道那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究竟能不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