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趙氏的哭泣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老夫人——都是兒媳不好，兒媳沒有保護好您，您起來好不好，兒媳定什麼都聽你的。”
榻上的人再無一點反應，若是平時，早拄著拐杖開始奚落她了，趙氏伏在老夫人身旁，癱倒在地上。
秋淺憶眼角眉梢也都是悲痛，她拉了拉趙氏的手：“娘，娘親，別這樣。”
趙氏一抽一噎，聽起來像是快背過氣去，斷斷續續：“是誰...是誰...要加害我們秋府的老夫人，她還沒有壽終正寢，怎會...怎會...”
大紅的壽宴，像是諷刺一般，老夫人就躺在紅色的榻上，未成想昨日穿的華服，今日隻能變成壽衣了。
秋淺憶在背後給她娘親順著背：“娘，不要哭了，祖母那麼好，一定會去做神仙的。”
趙氏哭得更厲害了，她的哭聲在好遠處都能聽見，趙湛抱著臂嚴肅地站在蔭翳之中，他偏頭問道：“你確定是她們二人做的？”
一個是他的姨母，一個是他的堂妹，他素日裏知道的是堂妹性子跋扈囂張，姨母目中無人罷了。
姨母當時是憑著趙家嫡女的身份，強行向皇帝請求賜婚，一定要嫁給秋雲傑，嫁給了秋雲傑之後也消停了好長時間，不出一年便有喜了，據說與雲娘二人如同親姊妹一般，從不爭風吃醋，一同將秋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與秋淺憶素日聊天也隻覺嬌氣了些，並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趙湛如何也想不到理由，她們二人會對老太太下此狠手，於是對林晚照的判斷有了懷疑。
“十有八九。”林晚照簡短回答。
趙湛瞥了瞥他：“你知不知道我姓什麼？”
“趙。”
“那就是了，若真是她們，我又為何為了個不相幹的人，揭發自家人呢？”
趙湛轉身便欲走，他就當作沒發生這件事吧。
忽而一陣腳步聲疾塵而來。
趙湛和林晚照忙閃身在一處。
秋雲傑大步流星，進入了老夫人的屋子裏，還未進屋子時，就聽見了一陣哀嚎，他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方才將雲沐送過去才安頓好，現下又要來哄這一邊，委實精疲力竭了。
“莫哭了。”秋雲傑將趙氏從地上拉起來，為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趙氏抽噎道：“老爺，你可查出來是何人加害老夫人？”
秋雲傑搖了搖頭，垂下眼眸。
趙氏哆嗦著嘴唇：“老爺，會不會是咱們秋府的仇人...”
秋雲傑抬眸看了看她，若是秋府的仇人，定是沒有資格來參加宴會的，但她這一提倒是提醒了他，他喚來劉海，讓他在宴席散了之後將所有人的碗筷都帶回去查驗。
“辛苦你了。”秋雲傑說完，又匆匆走了。
趙氏又哭了一會，在秋雲傑走遠後，便止住了淚。
“老夫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莫怪兒媳無情。”趙氏將老夫人麵上的方帕揭下。
“你不是經常讓我跪下麼，怎麼現在神氣不起來了？你不是想護住雲娘那個賤人的孩子麼，隻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她好過，她娘親死了，她早就應該跟著一起去的，擋了我們淺憶路的，都該死！”
“娘。”秋淺憶撲到趙氏懷中撒嬌，趙氏拍了拍她的背。
趙湛宛若晴天霹靂，他是習武之人，五感比正常了都通透許多，屋內這番對話，一字不落地灌入自己耳中，他突然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林晚照此時臉已經黑了，她們竟還想對雲沐下手，不行，他一定要阻止！
趙湛苦笑著轉身，看向林晚照，二人相對無言，看了好一陣子。
“你如何選擇，我都沒有異議。”林晚照打破沉寂。
畢竟這對他來說也是難以接受的，他身為趙家子，自當肩負起趙家的榮辱，若是這件事敗露，趙家的名聲肯定會一落千丈...
趙湛沉重地點了點頭，衝著老夫人所在的方向跪了下來，喃喃道：“是我趙家對不起您，老夫人。”
恭敬地磕了好幾個頭才起身。
漂亮的小臉上一點血色也無，仿若靈魂被抽走一般，趙湛沒喝酒，卻比喝了酒的稽夜回走的還要歪，他走了好久，忽轉身，看著林晚照，做了個口型。
林晚照看懂了，是“對不起”。
這件事本身就與他無關，又何須他來道歉。在趙湛走了之後，林晚照忙回到自己屋內，他抓著鳳禦塵的手：“禦塵，把玉佩給我吧。”
鳳禦塵搖了搖頭，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讓他家三皇子有生命危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