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近來可熱鬧,總有一個腫臉女子偷偷摸摸地在門口張望,不時的還要混進來,每次開秋大人的亭,她總是第一個站在那裏觀看。
觀看的人不止她一個,但她卻是最吵的一個。
每當台上的大人說一句秋雲傑不好的話,雲沐就開口:“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她一個人說也就罷了,沒成想那一群跟著看的老百姓也道“蒼天無眼”。
大人被他們這麼一搗亂,要拍上不少遍案板,說上不少遍肅靜。
秋雲傑頭上的銀絲已經愈來愈多,背也漸漸彎了下來,再也不是精神矍鑠的模樣了,雲沐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雖說這個人不是真正意義上她的父親,但卻等同於她的父親,他對秋雲沐的關心,她都看在眼中,她都能體會的到。
她一定不能讓爹爹被這麼白白地誣陷了去!
“爹,爹!你快告訴他,你是無辜的呀!”
雲沐高聲喊著,於是眾人又都知道這個嗓門大的人是秋府的小姐。
秋雲傑原本是垂著首,一副認錯的模樣,可聽到雲沐的聲音之後,他有了底氣,聲如洪鍾般:“你的罪狀書中提到的罪行,我秋雲傑一件也沒做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他想為雲沐,多活上幾年,至少要等到她成家,這個孩子自小就沒有娘親,若再沒有了爹爹,她可怎麼辦?
大人聽了沒有一絲反應,命隨從將一遝信放在了秋雲傑的麵前:“這是百姓們對你的控訴。”
雲沐在圍欄外看著,急了,從袖中也掏出一遝比控訴信,向公堂上一扔:“這些是百姓們對他的讚揚。”
這些信的真假根本無從考證,雲沐十分懷疑南宮煙是隨便找人寫的。
秋雲傑隻從控訴他的當中抽出了一封,打開一看,裏麵對他的形容簡直可以用窮凶惡極來形容了,但他再一看控訴書的落款,他昂首道:“大人,阿牛根本不會寫字。”
他又翻出了好幾張控訴書:“小花也不會寫字。”
百姓們聽了都是一陣騷動,不會寫字的人還寫了一大串控訴,這其中顯然有問題!
不是這秋雲傑有問題,就是這大人有問題。
雲沐聽著秋雲傑說話,激動地幾欲落淚,爹爹終於懂得反抗了!
大人的麵色古怪,他命隨從趕忙將書信收上去。
“總之,秋雲傑,你的罪是無法掩蓋的!你魚肉百姓、增添賦稅都是不能否認的!”
“那敢問大人,可有我犯下錯誤的證據?”
“證據?方才不是已經給你了?”
雲沐皺了皺眉頭,將手立即攏起到嘴邊,喊道:“百姓不同意!”
一開始先是她一個人喊,後來就變成了一群人跟著她喊,大人隻得草草拍案:“將犯人押下去,我們擇日再審!”
雲沐呼了口氣,總算,總算沒讓爹爹受委屈。
等這件事過了,她定要好好查查趙家和南宮家!
“皇上,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
魏堯桓笑了笑,這雲沐還當真能鬧騰,竟將大理寺的秩序都能搞得烏煙瘴氣,
但他立即收斂了笑意,這畢竟是一件嚴肅地事情,道:“隨她去吧,朕倒也想看看,民心究竟為何。”
公公領命,即刻去操辦了。
正是因為是南宮煙一直在操控這件事,他不能直接幹預,但如若是雲沐幹預,就與他一點關係也無了,人家是為自己的爹爹,他做皇帝的無法阻擋這股赤子之情。
如此理由,甚好。
魏堯桓隻覺心情都愉悅了許多。
可是他陡然又想起了林晚照,剛剛的開心全無,他得去見他一麵,問問他究竟為何要改變主意。
“魏皇來見我作甚?”林晚照坐在書案前,正在作一幅丹青,悠閑自得的很,並不像是被囚禁之人,反倒像一個謫仙。
“為何你要改變主意?”
“自是想改就改了,沒有為什麼。”
林晚照畫筆未落,還一直與魏堯桓搭腔。
“你當真喜歡雲沐,為何要裝作與她一點關係也無?”
林晚照的筆終於一頓,一幅丹青就敗在這一筆,他轉頭看向魏堯桓:“我和她,應該有什麼關係麼?”
“什麼?”魏堯桓麵露驚訝之色,“你不記得了?”
林晚照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在作假,道:“我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怎會如此,不過才間隔這麼長時間,為何會不記得?”魏堯桓喃喃道。
林晚照心道,果然,他果然是忘了一些事的,為何禦塵卻從來都說他沒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