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了笑意之後,她那張臉看上去倒還真的是明豔不少。畢竟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舊了,可當初還是花了不少錢買的,可以說是淩晚晚衣櫥裏麵最貴的一件了。
但葉叔揚仍舊不為所動,他斜眼瞥了淩晚晚一眼,徑自從麵前的桌上倒了一杯紅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讓淩晚晚換上新衣服了。
淩晚晚暗地裏將葉叔揚翻來覆去地咒罵了一遍,早知道這麼麻煩,她在他家裏的時候,就應該換上那些衣服。
暗紅色的美酒,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醇厚。
淩晚晚坐得這麼近,酒香自然而然地散發了出來。恍惚間,她忽然發現,葉叔揚似乎總是喜歡喝酒,無論做什麼,他在空下來的罅隙,總不忘淺酌幾杯。
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吸煙。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那夜在童欣樓下看見的滿地的煙頭,還有那天白得嚇人的天色。葉叔揚喝酒的時候,鮮少說話,看上去平靜到了淡漠的樣子。
淩晚晚坐立難安,不斷地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像是解釋一樣,繼續說道,“我沒有騙你,我穿這件衣服習慣了,換了別的,會覺得難受。”
葉叔揚總算是從酒裏麵抬起頭來,看了看她。在她身上,一直有一種矛盾的氣質,聰明,但又懦弱,慵懶,可又淡泊。
似乎很容易妥協,也很容易認輸,但偏偏很多時候,都會讓人恨得牙癢癢之後才會明白,她的妥協背後其實是另外一種負隅頑抗。
就像現在這樣,換了別人,一定會以為淩晚晚已經認輸了,並沾沾自喜地答應了她。隻是葉叔揚知道,答應之後,贏的人,反而是淩晚晚。
她輕而易舉地達到了她的目光,不用換上自己送的衣服,而自己呢,什麼都沒有得到,除了那一時的快意,反而是在不知不覺間就順從了淩晚晚的意見。
葉叔揚的視線似乎是看穿了淩晚晚心中的想法,她不由挪了挪身子,試圖掩飾起來。
淩晚晚不安的樣子更加嚴重了,她垂著眼,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真的不用那麼多的衣服,你要是覺得這件衣服不好看的話,我下一次就換新的。”
從一開始,葉叔揚就沒有出聲說半個字。他冷眼看著淩晚晚的樣子,緩緩抿了一口紅酒,慵懶緩慢地出聲說道,“下一次的事,下一次再說。”
葉叔揚完完全全看出了淩晚晚的掙紮。
淩晚晚陡然意識過來,臉色也微微一沉,那些忐忑不安的神情被一種更深的冷漠所代替。葉叔揚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看她內心最真實的模樣。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又再一次被推開。
先前離開的老板再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不少人。
她們穿著一樣的白色製服,手裏各自捧了一個長方形的藍色紙盒,紙盒已經被打開,露出了裏麵華麗的衣裳。
淩晚晚下意識地順著人群的方向望去,瞳孔一縮,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嘴裏的唾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群人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根本看不見到底還有多少件這樣的衣物被人捧著。
“葉少爺,這些都是這一季各大設計師最新的成衣。”老板看見淩晚晚驚訝的神色,說話間也多了一些得意。她別的雖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在衣服這塊行業裏麵,她得到的卻是最好的待遇。
葉叔揚放下了酒杯,望了一眼淩晚晚。
老板會意,拍了拍手,在她身後的一個女孩就捧著禮盒站到了淩晚晚麵前,老板笑眯眯地介紹道,“這一款大紅禮裙,是昨天剛從法國空運回來的,上麵的繡花,全是設計師自己親手繡上去的,據說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終於完成。”
淩晚晚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她望著那條裙子,砸吧了一下嘴,“這種花紋,我記得小時候看見別的老奶奶身上也有。”
捧著禮盒的女孩嘴角一抽,想要說什麼,但礙於自己的身份,還是老老實實地閉緊了嘴。
老板倒是沒有什麼表情,還是淡淡地笑著,“這件主要是在於它的複古。你不喜歡的話,就看下一件吧。”
她揮了揮手,身後的女孩自然而然地又走了上去,代替了剛才的那個女孩子。
老板不厭其煩一件接一件的介紹著,淩晚晚聽得直打哈欠,先前還刻意吐槽了幾句,到了後來就幹脆半趴在了沙發上,打起了呼嚕。
老板臉上的笑容在聽見淩晚晚的呼嚕聲之後,總算是有些掛不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向葉叔揚,“葉少爺,這……”
“繼續。”葉叔揚淡淡地道,他埋頭在酒杯後麵,隔著玻璃和美酒,他的表情變得模糊起來。
老板的聲音又開始在房間裏麵響起,軟軟黏膩,說著煽動性極強的話。
淩晚晚始終不為所動地閉著眼睛,自個兒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