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晚晚望著他低頭與人交談的身影，有些茫然。她總覺得，其實葉叔揚從來沒有回過頭，那一眼，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不然的話，他怎麼會看見自己被人圍在中央，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微笑，說話。
眼前，再次出現了病房裏麵，葉叔揚抓住了唐語嫣的刀的模樣，很平靜，平靜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他的血落在她的臉，很熱，很燙。
肩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淩晚晚如夢初醒一樣抬起頭來，看見了惡狠狠站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她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淩晚晚很想告訴她，這種表情隻會讓她看起來更加醜陋，可還沒開口，她整個人又是被重重地抓起，按在了牆上。
“你那是什麼表情，嗯？剛才不是伶牙俐齒的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我告訴你，葉少爺是我的，就憑你，休想搶走他！以後你給我滾遠一點，要是再讓我看見你，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心裏的怨毒被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每多說一個字，女人的臉色就會難看許多。
淩晚晚望著她，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痛一樣，明明她才是被扔在地上的那個人，但她的眼神卻讓人感到格外的害怕，似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
女人不由舔了舔幹澀的下唇。
淩晚晚搖了搖頭，“你錯了，他不可能是你的。”
葉叔揚，注定不會屬於任何人。他的心裏，可以有權利，可以有欲望，也可以有女人，但惟獨感情，他這一生恐怕都不會沾惹。他太自私，自私到不允許有任何能夠影響到他的東西存在。
“你懂什麼，他是我的，是我的！”女人尖叫出來，握著淩晚晚肩頭的手力道大得嚇人，看樣子，她是恨不得將淩晚晚給生生撞碎在牆上。
淩晚晚麵無表情地望著她，沒有一點求饒的意思，就連一聲輕微的悶哼都不曾有過。
那種平靜到有些詭異的眼神讓人從心底深處沒來由地發出一陣寒氣，女人愣了愣，下意識地鬆開了抓住淩晚晚的手。
淩晚晚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有些髒了，就抬起手來整理了一下。
葉叔揚還在與別人侃侃而談，間或露出他顛倒眾生的笑容。這個男人，真的是越來越好看了。淩晚晚的腦海中竄出了莫名其妙的念頭，隻是一瞬，就被她飛快地搖出了腦袋。
她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葉叔揚，轉過了身，向著樓上走去。
高跟鞋落在樓梯上麵的腳步聲有些響亮，愣神的女人回過神來，見淩晚晚竟然掉頭就走，不由跺了跺腳，“你站住！我有讓你走了嗎，你——”
“還有什麼事嗎？”淩晚晚忽然回過頭來，看著氣得原地亂跳的她。和女人的驚怒相比，淩晚晚的眼神淡淡的，就連說出的話，也是禮貌而溫和的，一點也不像有威脅之意的意思。
可就是這樣不帶絲毫感情的發問，就讓人從腳到頭都冷了個透澈。
那人艱難地咽了咽嘴裏不自覺泛起的唾沫，晃了晃頭，結結巴巴地道，“沒，沒什麼。”
淩晚晚停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還好你沒什麼了。”
女人詫異地望著她。
淩晚晚嘴角的笑容變得森冷起來，“不然我害怕我自己會控製不住，殺了你。”
“你胡說什麼！”周圍有人底氣不足地吼了出來。
淩晚晚笑容不變，竟然是轉過了身，靠在樓梯的扶手上，饒有興致地望了過去，“你可以試試。”
“……”
淩晚晚望著忽然沉默了的人群，再次離開。
樓下，唐語嫣的視線在淩晚晚和葉叔揚的身上來回流轉，眼底出現了一抹詫異的光芒。
一直到了轉角處，淩晚晚才放緩了疾走的腳步。她緊握成拳頭的手放鬆開來，攤開了手心，露出了掌心中白色的指甲印，也不知道究竟抓了有多久，印跡周圍都出現了淤血，再多一會兒，估計就會被抓破皮。
她心裏的焦躁快要將她摧毀。
淩晚晚其實也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焦躁，她的眼前不斷地閃現著葉叔揚的臉，他抓住刀子時的表情，還有他剛才有些陌生的麵容不斷地交替出現著。
再也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二樓的走廊開了一盞暖黃色的燈，沒有一樓大廳處的明亮，喧嘩。淩晚晚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出現在這裏的那夜，從窗口跳下試圖逃跑，卻卡在了柵欄處，扭著一個大大的屁股在那裏搖晃了半天。
而葉叔揚就站在她的身後，惡意又放肆地打量著她。
那個時候，其實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可偏偏想起來的時候，又覺得無比安心。
淩晚晚忍不住在想，要是那個時候，自己從這裏逃脫了，事情會變成什麼樣，會不會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的曲折，痛苦。耳邊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女人的嘲諷，男人的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