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上去有些大逆不道,可他們仍然感覺天子這一手實在有點不厚道。畢竟八皇子趙弘潤再怎麼聰明,他也不過是一名十四歲的稚童,而天子利用權力的推手,以這種政治手段達到目的,用在朝臣身上無可厚非,可用在一名十四歲的稚童身上,這未免有點以大欺小之嫌。
雖然說適時地敲打敲打那位八皇子倒也不錯,可以這種方式,實在有些殘忍。
在中午用飯時,大太監童憲向天子彙報了八皇子趙弘潤的最新動向。
“陛下,八殿下出宮了。”
“去哪了?”其實問這話的時候,天子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畢竟他也曉得他兒子在宮外有一個相好的女人。
果然,童憲低聲回道:“據內侍監回稟,八殿下去了一方水榭。”
“去找那位蘇姑娘了麼?嗬!”天子微微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手會讓那個倔強而驕傲的兒子感受到挫敗的滋味,因此他從昨晚開始就命童憲遣內侍監的太監時刻關注著趙弘潤的動向,免得那個驕傲的兒子一時想不開。
畢竟天子那時最後在他兒子耳邊所說的那句話,殺傷力可是相當巨大的。
“唔……傳朕的口諭,八皇子弘潤此次在科試中表現出色,協助朝廷抓到了科場舞弊之事,應當給予獎勵,從即日起,恢複文昭閣的月俸。”
童憲苦笑了一聲,低聲隱晦地提醒道:“恐怕陛下的好意會被八殿下誤會為羞辱……”
“嗬!”天子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那你就太小看他了,依朕看來,那劣子會收下朕的饋贈,然後尋思著,怎麼再扳回一籌……與其拘泥於此次的失利,倒不如再戰一回,這才是那劣子的性子。不過……”
“不過?”
“不過就不知道那劣子什麼時候才能恢複了,這次對他的打擊應該蠻大的……”
童憲有些哭笑不得。
而與此同時,他們口中的八皇子趙弘潤,確實已來到了一方水榭,私會了翠筱軒的蘇姑娘。
對於趙弘潤時隔多日的來會,蘇姑娘心中很是開心,畢竟趙弘潤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女人總是難免會對自己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抱有特殊的感情,即便趙弘潤的歲數比她要小上六歲。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已經發生過一次自家殿下被擄的事,因此,這次眾宗衛們說什麼也不敢再遠離自家殿下了,十名宗衛一同陪著趙弘潤來到了翠筱軒,這個護衛的規模讓蘇姑娘不禁愣了一下。
好在蘇姑娘也逐漸猜到自己這個小男人恐怕身世不俗,因此倒也沒有在意他會有十名護衛貼身保護。
她給了小丫環綠兒一些銀子,讓她叫一方水榭的管事們準備一桌酒菜,在外室招待趙弘潤的十名護衛,而她自己則將趙弘潤邀請到了內室,並在內室也準備了一個案幾的酒菜。
“前些日子公子所說的事……解決了麼?”
酒菜上來之後,蘇姑娘很賢惠地替趙弘潤斟了一杯酒,她疑惑地發現,今日的這位“薑公子”似乎心情有些低落,有些沮喪。
“啊,解決了。”趙弘潤雙手枕著腦袋躺在內室的毯子上。
正如蘇姑娘所看到的,他的心情的確有些低落。
不可否認,他此次幹涉科試的目的達到了,羅嶸這次科試鐵定沒戲了,因為他老子羅文忠被牽扯上了科場舞弊之事,哪怕重考,禮部的官員也不會叫羅嶸榜上有名。
而羅文忠就更別說了,十有八九會從吏部文選司郎中的位置上被踢下去,運氣好的話,要麼再從小吏做起,要麼直接被發配到地方為官,倘若運氣不好,被禦史監查出他與科試舞弊確有瓜葛,那麼就將直接被革除官籍,甚至父子二人都有可能被剝除士籍。
這樣算下來,就差一個大理寺獄丞裴塏還未受到趙弘潤的報複,但是趙弘潤突然沒這個心思了,他甚至沒興趣再去關注羅文忠將受到怎樣的處置。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在於他老子大魏天子趙元偲。
父子戰爭的第三仗,在趙弘潤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打響了,隨後也在趙弘潤根本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落幕了。
他輸了,輸得莫名其妙,同時也輸地心服口服。
與前兩回孩子氣的所謂父子戰爭不同,這一回,大魏天子向他展示了什麼叫做大人的遊戲,什麼叫做權利的推手,什麼叫做帝王禦術,與其相比,趙弘潤此前那種幼稚的反抗手段根本擺不上台麵。
失落、沮喪,這是難免的,可是除了失落與沮喪以外,趙弘潤還收獲了一種別樣的感觸。
一杯一杯默默地喝著酒,聽著蘇姑娘為了安撫他心情而彈奏的曲子,趙弘潤心中微微有種別樣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