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在對麵的楚軍當中,有一名衣甲鮮亮的將領亦同時舉起了利劍,遙指魏軍方向,厲聲喊道:“殺——!”
隨著此令下達,隻聽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響起於楚軍當中,隻見那數以十萬計的楚國農民兵,在各階層督將、督官的嗬斥下,逼迫下,朝著魏軍展開了衝鋒。
那場麵,仿佛好比是山洪暴發、一瀉千裏,一時間,魏兵們的眼前,仿佛是鋪天蓋地的黑潮。
這等宏偉壯觀的景象,就算是趙弘潤亦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隻感覺全身冒汗。
然而這個時候,易郟與陳燮二將所率領的那十個千人隊方陣,卻突然停止了向前邁進的步伐,在南門遲的指揮下,迅速朝著兩邊散開。
而與此同時,魏軍前陣突然變陣,一支支滿編的弓手千人隊,從後方來到了前方。
此時,南門遲再次劍指前方,厲聲喊道:“長弓手……瞄準正前方,射箭!”
一時間,魏軍前陣箭如雨發,那箭勢猶如暴雨傾盆,朝著那些農民兵劈頭蓋臉地罩了下去。
而此時,那些楚國農兵卻顯得有些方寸大亂,他們不知究竟該追擊向兩邊散開的魏軍,還是繼續向前,進攻魏軍的前陣。
而這僅僅一瞬間的遲疑,便造成了數以萬計的人員傷亡。
可憐這些被臨時征募的農兵,踏足戰場才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他們短暫的征戰生涯,並因此獻出了他們的性命。
“衝!衝!”
楚軍的指揮將領,嘶聲力竭地大吼著,仿佛根本不為眼前那沉重的犧牲所影響。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楚國,士卒們的性命猶不值錢,更何況是一群臨時征募的農民兵?
可能這名楚軍指揮將領心中亦在冷笑:你南門遲將一群長弓手安置在前軍,就不怕被我鑿穿麼?
不可否認,長弓手在占據著距離優勢的情況下,的確有著恐怖的殺傷力,但是他們也有弱點。
那就是一旦敵軍的步兵或騎兵衝到眼前,除了一柄長弓外就隻有一柄短劍護身的長弓手們,幾乎不會是那些手持長戈的步兵們的對手,更別說是能借助馬力的騎兵。
魏楚兩軍的距離,一點一點地靠近。
盡管這是一句話就能概括的戰況,但是,楚軍那些農兵每向魏軍靠近一步,皆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看穿了對方企圖的南門遲暗自冷哼一聲,隻見早已將利劍收入劍鞘的他,此刻再次舉起右手,豎起兩根手指徐徐向前揮了揮,身邊的親衛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令操作魯國機關弩匣的士卒上前。
片刻工夫,那些因為連續拉弓遠射而使得體力不繼的長弓手方陣迅速後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隊隊推著魯國機關弩匣的魏兵。
隻見那些魯國機關弩匣,幾乎有一人高,那足足需要兩人合抱的木匣裏,不知裝載了多少弩矢。
“放!”
南門遲的右手,重重麾下。
頓時,數百架魯國機關弩匣同時被按下機關,隻聽“突突突”的怪聲響起,連綿不絕的箭矢從這些機關弩匣的小孔中被****出來,以強勁的力道,鑽入了那些已衝到魏軍二十幾丈外的楚國農兵的身體中。
可憐這些農民兵,尚未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已相繼倒在了血泊中。
橫屍遍野!
瞅著眼前這一幕,南門遲的麵皮微微抽了抽。隨即,他微微側目,瞥了一眼那些魏兵所操作的機關弩匣。
他並沒有參加過二十年前那場讓楚人膽戰心驚的齊楚戰役,但即便如此也聽說過魯國機關弩匣的恐怖。
然而此刻呈現在他麵前的慘狀,卻使他隱隱感覺到,今時今日的魯國機關弩匣,何止要比二十年前可怕一籌?
南門遲有些不忍地轉開了視線,而心存不忍之餘,他心中亦有種莫名的慶幸感。
因為他知道,倘若他沒有歸順魏軍,沒有投奔那位肅王殿下的話,那麼此刻親身領略這等戰爭兵器的恐怖的人,或許就會是他。
“哢哢哢——”
“哢哢——”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魯國機關弩匣已噴完了匣內的弩矢,徹底淪為廢物。
但是這些死物的威力,卻讓楚魏兩軍士卒皆感到毛骨悚然。
隻見此刻呈現在魏兵麵前的,竟是一片赤血之地,遍地死屍,竟是一人活命——那些農民兵拚盡一切、豁出性命,竟也無法跨越那段僅僅隻有二十丈的空地。
仿佛是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