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即便苑陵侯酆叔被人挑唆,要殺酆貫,他會傻到派自己的家仆麼?
仔細想想,趙弘潤覺得這件事未免太招搖了——苑陵侯酆叔的家奴探監酆貫,然後酆貫就在牢中服毒自盡了,臨死前還潑了他趙弘潤一盆汙水。
苑陵侯酆叔好歹也是堪堪半百的人了,他會這樣做事?
趙弘潤又瞥了一眼大理寺獄丞金緒,忽然問道:“金獄丞,你如何肯定前來探監的人,必定是苑陵侯酆叔的家仆,而並非是其他人假冒呢?”
“啊?這……”獄丞金緒聞言語塞,半響後這才惶恐不安地說道:“下、下官以為,應該不會有人來假冒身份前來探監吧?”
“哼!”趙弘潤輕哼一聲,淡淡說道:“看來,你並不能肯定。……既然如此,你應該說,有,而不可武斷地認為對方就是苑陵侯府的人,明白麼?”
獄丞金緒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說道:“是是,下官受教,請肅王殿下恕罪。”
看著這一幕,在場絕大多數都有些納悶,畢竟看上去這位肅王殿下似乎是在針對獄丞金緒,可問題是,二人這是頭一回碰麵呀。
大理寺卿正徐榮眨了眨眼睛,捋著胡須站在一旁不說話。
此時此刻,唯獨有兩個人皺了皺眉,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獄丞金緒,一個是大理寺少卿楊愈,還有一個則是大理寺斷丞沈歸。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就連提出了這一點的趙弘潤都沒有太過於在意,但是卻引起了大理寺少卿楊愈與斷丞沈歸的注意。
就比如少卿楊愈,他就覺得,獄丞金緒方才那一番說辭,隱隱有混淆視聽的嫌疑。
要知道,獄丞金緒是司刑府衙機構內的人,自然能明白證詞的重要性,與,這兩者的所代表的含義可是大相徑庭的。
但盡管心中有些懷疑,但少卿楊愈還是並未在這個時候指出來,畢竟這也隻是他武斷的判斷——萬一獄丞金緒隻是相信了前來探監之人的身份呢?
而此時,趙弘潤又問獄丞金緒道:“當日那撥前來探監的人,你可曾命人搜身?”
“回稟肅王殿下,下官當時命人搜過身,並無夾帶毒藥。”獄丞金緒回答道。
說完,他喚來兩名當時負責搜身的獄卒,這兩名獄卒也確認了獄丞金緒證詞。
對此,趙弘潤隻相信一半,畢竟據他所知,獄卒收受賄賂之事屢禁不止,有時候富家子弟犯了事被關到監牢,按理來說應該頓頓吃監牢內的粗茶淡飯,但正所謂錢能通神,隻要銀子使足,那個富家子弟縱使在監牢內亦能大魚大肉,甚至於,給了銀子多了,連女人都能弄進來。
因此,倘若那撥前來探監的人使足了銀子,獄丞金緒與這兩名獄卒未見得會仔細搜身,隻不過今日被問起,這才一口咬死而已。
或許也正是因為收受了賄賂的這個原因,獄丞金緒才會武斷地認為對方是苑陵侯府的家仆。
“知道酆貫是被何物毒死麼?”趙弘潤又問道。
聽聞此言,獄丞金緒恭敬回答道:“暫時隻能判斷是服毒而亡,至於詳細的,需等仵作對監犯剖腹,驗證屍體腹內的毒物。”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說道:“先就這麼辦吧,有何消息,派遣聯係本王。”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
見此,大理寺卿正徐榮連忙喊住趙弘潤,遲疑地問道:“肅王殿下,監犯寫於牆上的這份混淆視聽的認罪血書,如何處置為好?”
聽聞此言,趙弘潤扭回頭又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那些血字,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鑒於這份血書對他極其不利,趙弘潤自然希望第一時間毀掉,可他反過來想想,這樣豈不是有掩耳盜鈴之嫌?
想到這裏,趙弘潤正色說道:“此物乃重要的證物,貴署且小心保護。”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踏上回程路的途中,趙弘潤在心中思忖著整件事。
他感覺,整件事看似合情合理,但隱隱透露著一種違和感。
忽然,他在一間監牢的牢門外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轉頭望向監牢內眾囚犯的當中一人,即方才調侃過他、且被獄卒稱呼為的囚徒。
“打開牢門,將此人帶出來。”
指了指麵色惶恐不安的孫大膽,趙弘潤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