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 007
夏天醒來的時候,病床的人已經離開了,來回奔跑在安靜地走廊之間,頭頂的光線拉長了她纖弱的身子,一瞬間,周圍竟死一般的寂靜。
二十四個小時,夏天整個人疲憊的躺在麥哲的懷中,雙手拉著麥哲的衣領,眼睛紅腫卻依舊流著淚;麥哲心疼,隻能將她更用力的擁在懷中,吻著她冰冷的淚滴。
去過楚鳳的墓地,那裏放著一束鮮豔的玫瑰花,顯然冬旭來過,但隻是暫留一會便離開了。
回家鄉是夏天臨時決定的,因為她已經走投無路,她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到了家鄉,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她想過,或許,冬旭就是在那裏,因為那有他們曾經美好的回憶。
離家越來越近,夏天的心就越加的不安,直到車子停到門前,直到透過厚重的車窗看到那蒼白而憂鬱的麵容,心竟緊張的透不氣。
夏天,我知道你會來,一直都知道,就像小時候,我們捉迷藏,我總是能夠輕義的找到你。
他對她笑,仍由眼前淚人撲到自己懷中弄髒自己白色的毛衣。
牽著冬旭的手進了家,夏天看到了分隔不過數月的父親,似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望著夏天的目光閃著斑斑淚水,別過頭,刻意不讓他們發現。
“爸!”雖在路上想好一切要說的話,可是回到家,看到父親那蒼桑的麵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隻能這樣抱著他。
夏父拍了拍她的後背,嘴角顫抖著說了句:進來吧。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夏母從中間的房子走出來,眼角還掛著未擦幹的淚珠,見夏天來了,拉著兄妹二人進了屋:“知道小旭偷偷跑回來你會擔心,早讓他打個電話,他說你會回來的。”說畢,歎了口氣沒有在說什麼,轉身躲進了廚房,清稀的可以聽見她的哭泣聲。
“夏天,我們出去走走吧!”忍了忍眶中的淚水,握住夏天冰冷的小手走出了屋子。
整個氣氛太過悲傷,這不是他想要的。
迎麵碰上正提著東西的麥哲,含笑點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時,麥哲心裏酸酸地,很難過。
“還記得這個河嗎?”他問,目光依舊望著被藍天映染的湖水,眼底有波瀾閃動。
風吹過他早已未修的劉海,一張蒼白的麵容上保持著笑意。
夏天點頭,哥,我與你的點點滴滴,我都銘記在心,不曾忘過!
去了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走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路,回家已是夕陽西下,夜幕悄悄地降臨,似是給整個山莊覆上一層安逸的氣息,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及主人家訓斥的聲音,但很快又恢複到了先前。
門前的燈開著,夏天記得小時候收麥子時,哥總是第一個跑回來將大門前的燈打開,他說這樣你才會不絆倒。
想著想著淚就要落下,挽著冬旭的手臂吸了吸鼻子。
回到家,麥哲正在廚房幫忙,見他們回來了,從廚房地小窗戶處朝他們擺了擺手,右手放在嘴邊示意他們可以開飯了,走進中屋,夏父正一個人喝著酒,臉色微微泛紅,一瓶酒已經喝了三分之二,見冬旭二人回來,揮身讓他們坐在自己的兩側,又獨自喝了起來。
“爸,我陪您喝一杯吧!”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夏父抬手要阻止,冬旭卻笑著說:“爸,我都沒陪您喝一次酒!”夏父的手放下了,端起酒杯與冬旭的酒杯碰了一下,二人,一飲而盡。
冬旭的眼淚落了下來,起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夏父捂著臉,淚從他的指縫間流出,滴在紅色的舊桌上。
一個星期,冬旭的病雖一直有藥物維持著,但依舊能夠在他的臉上找到隱忍的痛苦,那天,夏天抱著麥哲沒有流淚。
麥哲,夢夢快回來了!
麥哲去機場接鍵等人的那一天,冬旭最終沒有戰勝病魔,倒在了院裏,夏天的家鄉是個極為偏僻的地方,對於冬旭的病,鄉裏的小醫院是不會接收的,租車趕到市裏的時候,冬旭的臉幾乎蒼白的如一張破碎的紙。
手術室門關上的一瞬間,夏天幾乎怔在原地,她感覺到冬旭的生命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而這一去,可能在也不會回來。
夏父一臉頹廢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遮住麵容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雙手不住的抖動著,暴露了他的焦急與緊張;夏天蹲下身小手包住了父親蒼老的雙手,夏父抬起頭,眼角濕潤了。
等到麥哲等人趕到的時候,手術室的燈依舊亮著。夢夢撲到夏天的懷中,喃喃地叫了聲媽咪,小手緊摟住她的玉頸。小家夥似是又長高了許多,也懂事了許多,沒有鬧騰,隻是很安份地抱著她。
抬起頭,對上鍵與邦擔憂的目光,笑,已經無法展現。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一臉哀傷地首先走了出來,望著眾人等待的目光,搖頭,隨即離開了。
手術室的門在次開啟,病床上麵色痛苦仍舊昏迷中的冬旭被護士摔推了出來,眾人沒有說話,因為怕吵醒他。
冬旭醒來的時候,眼睛沉重抬起來又閉上,閉上又抬起,重複了五六次,目光定在夢夢的身上,毫無血色的唇扯起溫柔的笑意:“丫頭,你看,夢夢多像當年的你!”
夏天抱著夢夢默默地流淚,夢夢伸出小手擦拭掉夏天臉上的淚珠,竟也跟著哭了起來。
“旭,一切會好起來的!”鍵彎下高大的身材,握住冬旭無比冰冷的手心裏一沉,身後的邦小聲地抽泣著,鍵回地身攬住了他的腰。
“能在最後看到你們真好!”有親人,有愛人,還有朋友。
嘴唇又動了幾下,最終掀起白色的被子將自己的頭完全遮掩住,整個病房靜靜地,被一層死亡所籠罩住。
接到醫院病危通知,主治醫生說冬旭三年前就換地一次腎,雖然沒有排斥,但身體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在次發現病情惡化,如果早點醫治或許還有辦法,但他已經到了晚期,換腎也早已來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