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燈油漸漸燃盡，那早已焦黑的燈芯終於徹底地熄滅，而帳內卻沒有漆黑一片，畢竟那晨曦的光雖然是晦澀，但也是能夠映出點光亮來的。
遊遐書說完，輕輕地掇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抿了抿嘴，一股透徹的寒氣竄入喉嚨，猶如一把冰劍直直戳進了腹中，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恢複了一些精神。可是在遊瑞之看來，他卻是眼窩深陷，兩鬢斑白了的男人，當初的如天神一般的父親仿佛一瞬蒼老，那般頹然的他讓遊瑞之心痛不已。
原來，那男人說的都是真的。當然，他早就知道了，他說的，應當都是真的。
可是真相真的從父親口裏說出來的時候，他為什麼頭腦一片空白呢？他真的一絲情緒都沒有，他也不亂，也不慌張，不悲歎，也不哀怨，不恨，不憐，不悔……
他從未這麼平靜過，仿佛遁入了空門，四大皆空，原來，亂到了極致便會失去思想吧。遊瑞之這樣想著，頭也開始有些暈，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著遊遐書笑，“父親，您先休息吧，瑞之不打擾了。”說完，他便迅速地轉身，打算離開。
“等等！”遊遐書喊住了他，眉頭緊鎖，他也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麼，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覺得此時此刻必須要弄清楚這個孩子心裏所想，不要壞了大事才好。畢竟，那百朔一方是他的母國，他也不想讓這孩子做這麼殘忍的抉擇。低頭遲疑了一下，遊遐書這才對著停在了原地的遊瑞之說道，“瑞之，你也好好休息，這荀城之戰，你還是不要插手了吧。”
遊瑞之立在原地，良久沒有回應，也沒有轉過身來，他的頭太暈太暈了，暈得已經快站不住了。
遊遐書見他良久沒有回話，心裏也開始有了擔憂，連忙又問道，“瑞之，聽話，一切都會過去的。倘若你想回去，為父答應你，隻要這場戰過去了，為父親自送你回國，可好？”
聽得遊遐書那一句可好，遊瑞之眼眶一熱，淚便落了下來，他是極少哭的，即便是小時候，他也是寧願流血不流淚的。可是，他現在再也忍不住了，一幕幕的過往浮現眼前，曆曆在目，他的父親，到了最後，竟然還擔心他想回國。他知道的，父親給的承諾從未失信過，隻要自己點一個頭，他命都可以不要，絕對是要送他回去的。
終於，遊瑞之再也忍不住了，轉身跪倒在地，那股濃稠的酸澀湧上心頭，他，遊遐書，自始至終，一直都拿他當做自己的兒子啊。吭吭吭三聲，遊瑞之伏地磕了三個響頭，淚水模糊了臉，他將頭深深地埋在了地上，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父親，瑞之不參戰，瑞之想好好休息，請您不要擔心瑞之了！今日之戰，您一定要多多保重，原諒瑞之不孝，不能守衛您左右！”
說完，他便以極快地速度起了身，飛奔了出去，留下滿麵倦容的遊遐書，呆呆立在原地。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為什麼要去問？突然間，遊瑞之心頭就湧上了後悔。現在的他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他自己心裏清楚，其實問與不問，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父親愛他，娘親也愛他，而他，也愛這個家。現在，父親的毫無隱瞞，他用來搪塞那個男人的借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