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件事暫時揭過,具體評定結果要等到庭審結束才能有定論,這一點我也知道,開庭後最快要半個月才能有結果,而等待這個結果的過程才是最難熬的。
接下來要審問的是,關於我開槍打死已經伏法的犯罪嫌疑人的問題,關於這個問題,我根本沒有辯解的餘地。當時眾目睽睽之下,血液腦漿飛濺,還有我那冷若冰霜的麵孔,這些都是確確實實的發生過的。
法官在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正想開口,王文芳卻直接將話頭搶了過去。她告訴法官,這件事情將由她敘述,由於我最近被監禁,精神狀況可能不太過,敘述的過程中有可能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法官皺了皺眉頭,明顯對這個理由不認可,他看向我,想確認我的意見。我知道王文芳這是在幫我,他們肯定已經有了計劃,或許就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那種。
正常來說庭審都是由當事人自己敘述,除非有特殊情況,當事人不能到場,或者有精神方麵的疾病,會由律師了解情況後代為轉述。
可是現在我明顯不符合那種情況,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我,法庭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
我輕咳了一聲,王文芳在下麵拉住我的衣角,對著我搖了搖頭。我抬起頭,環視著周圍陪審,以及匆匆到來的吳猛和劉丹,還有一些跟蹤報道的媒體。
他們的臉上帶著好奇,希冀,憤怒,各種各樣複雜的情感。我張口想說王律師說的沒錯,可是這句話卻堵在嗓子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王文芳急切的看著我,小聲說道:“說啊,快說啊!”
後方的陪審團也開始小聲議論,問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隱情。法官也有些不耐煩,催促著我快些回答,如果確實如同王文芳所說,那麼就由她開始敘述。
我將目光轉到了劉丹那裏,她坐在輪椅上,由吳猛推著。她的麵色蒼白如紙,穿著潔白的連衣裙,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
她的嘴角彎起一抹弧度,對著我點了點頭,彼此心照不宣。這一刻我笑了,我想到了那個時候和劉丹吳猛在宣誓的時候因為貪玩遲到,被拎到校長辦公室單獨宣誓的場景。
“我誌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如果我這個時候按照王文芳的指使行事,隱瞞當初我所犯下的罪行,也就等於觸犯了當初的誓詞。在觸碰到劉丹的目光的一刻,我瞬間就明白了我要怎麼回答。
我抬起頭,挺起胸:“報告法官,我有自我表述的能力,這個問題由我自己來回答。”
我立正,挺胸,神色肅穆,將我到達破廟後,和陳鋒如何救援劉丹,以及死去的人數,怎麼殺死的看守。再到出來後遇到吳猛,被凶手開槍襲擊,劉丹為我擋下子彈,凶手如何怒罵侮辱警察,再到我出手殺人,都一五一十的陳述了出來。
我的聲音鏗鏘有力,絲毫沒有因為我是一名罪犯而低頭屈服,才開始還有一些吵雜的議論聲,到最後整個法庭都隻是回蕩著我的聲音。
“我認為,人民警察不允許被侮辱,我們放棄了家庭和時間,不是給他們辱罵的!我認為,人民警察這份職業是神聖的,我們每天維護著這座城市的安危,這份職業不容許被褻瀆。我認為,作為一名男人,我沒有保護好我的愛人,憤怒之下所以做出了失去了理智的行為。綜上所述,我認罪!”
“報告法官,敘述完畢,我服從法庭的宣判。”我抬起手,因為手上帶著手銬,做了一個很不標準的軍禮。
法庭中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的氛圍中,隨後忽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庭長不斷的拍著桌子喊肅靜,卻根本無濟於事,劉丹眼中噙著淚水,嘴角卻彎出一抹弧度,我沒有讓她失望,最後一刻,我堅守住了我的本心。
在我敘述的期間,吳猛不斷的給我使著眼色,王文芳也拉動我的衣角,期望我可以按照計劃行事。可是我讓他們失望了,我沒有任何猶豫,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我不會去為了苟活而讓眾多的人,為我去玷汙這份神聖的職業。
掌聲持續了足足有十分鍾,庭長也隻能任由他們鼓掌,這種情況在法庭上百年難遇,更何況還有大量的媒體在實時直播,庭長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