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富算被擊沉了,大家都以為這小子漂不起來了。
豐富還真老實起來,嘴裏也不吹牛了,可能是給冰壞了。號房裏的活兒,凡是能抄上手的,豐富都得幹,原來擦地洗碗的勞作犯都清閑下來。豐富幹得也賣力,挨的打不很多,精神上的痛苦卻沒法減輕,二十多人,怎麼就他一個最倒黴呢?肯定想不通,但不敢有絲毫表露。
過了幾天,一個叫侯爺的看著用力擦地的豐富說:“豐哥,我看偷警察公寓那家夥還算聽話。”
豐子說:“別看他這樣,一肚子花花腸子。”看來剛一進來就亂認幹親的事,依舊讓豐子耿耿於懷呢。
金魚眼張牙舞爪地咋呼:“就得讓小逼泥裏沉著,給他口氣他馬上就冒泡兒!”
海大爺像收割好的麥子一樣在牆邊靠著,很官僚地補充:“是得讓他多吸取吸取教訓啊。”
侯爺笑道:“也對啊,他這歲數長長教訓還有用,你這棺材瓤子就太遲啦。”
海大爺挪一下身子,不滿地嘟囔:“小潘我沒得罪你吧,怎麼礙你眼了就,我說什麼你都來一杠子?”
侯爺粗暴地說:“我就是瞧見貪官汙吏就來氣,怎麼著?”
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勸道:“算了侯爺,到這裏麵了,還說那幹嘛。”
侯爺是香香走後不久進來的,是個紅臉漢子,叫潘正侯。潘正侯很風趣,雖然年過四十,跟邱立我們幾個倒聊得到一起去。
打一進來,豐子就笑稱潘正侯為“侯爺”,戲謔中也攙雜有幾分敬重。
侯爺進來就沒擦地,也沒睡板下,因為侯爺的錢卡上有2000多餘額,讓豐子先高看了,一掃聽,原來侯爺在外麵包大篷,就是有個私人大田園,搞菜籃子工程的,農民老大哥裏麵的大戶啊。最關鍵的,因為侯爺是殺貪錢財的人進來的,而且一氣殺了6個,豐子就喊他“爺”了,表示強烈敬重。
侯爺一來,就表現得很大量,揮金散玉,樂善好施,大家都喜歡,所以侯爺說話隨便些,豐子也寧願擔待。關鍵是人家侯爺嘴上有個把門的,除了對公眾的不滿外,號裏的事不摻乎意見,不討人嫌。萬家燈火時,惟獨海大爺是個例外,侯爺隻給了他半天好臉,大爺長大爺短地,一打聽,敢情是一貪吝,立馬就沒了好臉兒,背後喊開“老逼”了。
所以,海大爺一開口,侯爺就不給他好聽的,不遺餘力拆他的台,動不動就拿“貪吝”倆字說事。
看海大爺窘迫,邱立禁不住笑道:“海大爺也是不小心,覺悟高了一輩子了,老來糊塗那麼一把,跟那些根上就爛的官僚不一樣。”
海大爺氣哼哼地說:“就是,我從自己是小青年那一天就憋足勁要為人民服務,可後來這官場上,腐拜敗成風啦,你不腐拜,就當不了官,當不了官了,還怎麼為人民服務?”
我馬上說:“就是嘛,要想為人民服務,就得先腐拜。”
豐子聽得笑起來:“陳威你夠損的,看不出來啊。”
我說我不就是給海大爺當一“話托兒”嘛。
侯爺看著海大爺,相麵似的說:“還別說,細一琢磨,你看著跟我們鎮上那幫混蛋還就是有點不一樣,那幫混蛋,跟野狗似的,一句人話不說,一件人事不幹啊,整天就知道吃拿卡要,吃喝嫖賭洗桑拿,我跟他們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了,我們那雞巴書計母狗眼一瞪,腐.敗肚子一腆,跟我嗷嗷叫啊,說什麼叫法治,就是誰給我鬧刺兒,我就有法治他!草,這素質的愣年年先進,還標兵!我草,我不殺他殺誰?”
海大爺捧他:“你那叫為民除害。”
“哈,行,老頭以後我也不叫你貪吝了,叫你海幹部咋樣?”侯爺搞笑地握起海大爺的胖手,還深情地搖晃著,海大爺差點讓他給抻趴下,我們都笑起來。
以後,侯爺還就真管海大爺叫“海幹部”了,怎麼聽怎麼是找樂,海大爺也沒了轍,不答應還不行,惹不起這位爺啊。
豐子那天很早就躺下,說腰疼,“弄不好是他媽腎虛了。這玩意越不用越虛,爺們是越用越棒,娘們是越用越浪。”豐子招呼小不點上鋪給他揉揉。
小不點上去鼓搗了幾下,就讓豐子給罵一邊去了:“草,你他媽和麵哪!好腰子也叫你搗騰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