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開完庭怎麼誇張地消沉,樂樂一直以為自己過不了10個,他說第一被告也就無期,畢竟就是一群孩子瞎胡鬧,給社會添了點膩歪罷了,連人命都沒出過啊。
那天聽外麵一叫他同案的名字,樂樂就歡蹦亂跳地下了地,趴在門口等,一邊釋然道:“總算他媽的判了。”
五分鍾之後,號筒裏響起嘩啦啦的腳鐐聲時,樂樂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草,是不是我們同案啊,別掛了吧?
然後又喊了兩個,都是他們一夥子的,先後都嘩啦著回來,一個就在我們大斜調角的房間裏,樂樂看個滿眼:“草!真掛了,掛仨了,草,怎麼掛了呢?”樂樂跟癢癢撓似的,再也樂不起來了。
後幾個沒有掛,樂樂鬆了口氣:“就掛了仨,後邊再在弄一緩二,弄一無期,到我也得十五六啊。”
金魚眼道:“土地爺坐廟台,你先穩住神兒,慌什麼?”
“我才不慌,就是覺得那幾個有夠冤的。”樂樂給自己遮羞。
“抓進來就沒有冤的,有嘛認嘛吧。”金魚眼說。
終於喊到他了,樂樂忐忑不安地去了。豹崽說:“傻。逼最少無期,一個月就做案20多起,跟他沾邊的就8起,裏麵還有倆搶劫,可能會輕饒他麼。”
“整個一不知死的鬼,平時你看他歡的,總覺著自己沒事呢。”金魚眼不疼不癢地嘲諷。
一會,聽一個號房裏問:“樂樂,幾個?”
“無期,操他媽無期。”樂樂答道。
“比我強啊,我掛啦!”
豹崽炫耀地說:“看,無期吧?”
樂樂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鑽進來,擠出點笑容道:“金哥這會咱倆做伴了。”
“咋的?無期,真的無期啊?”金魚眼裝傻衝愣。
“操他媽的,玩人麼不?那點雞巴事兒就無期!我不熬了,越獄!”樂樂被金魚眼一刺激,摟不住勁了,激動地叫起來。
豹崽推他一把,喝道:“說啥呢你?!”
樂樂壓了口粗氣,不言語了,先跑水池子邊舀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進去,一邊抹著嘴頭子一邊恨恨道:“我們9個人,掛仨,那倆緩二,到我這無期,下麵那幾個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最後墊窩兒的小不點能輕些,不到18歲呢。”
“豹哥,看來咱那事還真的琢磨琢磨了。”樂樂剛說完,豹崽就罵道:“琢磨你馬筆呀,什麼事呀?腦子進水了吧你?”樂樂愣一下,無奈地浸一下腦袋,沒有搭言。
平時豹崽跟樂樂看起來挺熱乎的,今兒這是怎麼了?懶的理他們。我也沒多想,進來這麼長時間了,早就對很多淡事沒興趣了。
靠我不遠處,劉金鍾和於得水互不相讓力爭上遊地跟大疥做著鬥爭,不時撓出卡卡的響動來,使人心癢。
板下囚著的幾個,也有小半都長了疥,奸。幼那個比較重,大有後來居上,勇超於得水之流的勢頭,我每天下板睡覺都很謹慎,害怕跟他們有肉體上的接觸,光是手指縫裏不屈不饒的幾個小疥皰,已經拾掇得我心忙了,真怕有一天突然遍地開花,有肉兒的地界都成了疥哥疥妹的小愛巢。
邱立突然說了一句:“我那上訴材料可不寄到了沒有?”看來剛才這小子心思也沒閑著。在這之前,他一直半死不活地靠牆上眯著眼,拿舌頭尖往外頂唾沫泡玩呢。
我順嘴搭音道:“都快寄到南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