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看電視,樂樂湊過來,拿了本信箋,笑嘻嘻跟我說:“陳威,幫我寫個上訴吧,我們那幾個的都上訴,一時下不了隊,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幹脆跟他們一塊折騰,有棗沒棗先來一竿子再說。嗬嗬。”
我有些膩歪他,但這樣大事又不好直接拒絕,隻好說:“你那案子我也不了解,你先想好了,回頭你說我寫。”
樂樂笑道:“有雞巴可想的呀,我知道打不下來,就是膩歪他們,拖一段時間再說。”
樂樂坐我旁邊沒動地兒,就近跟侯爺又套開了近乎。
侯爺火眼金睛啊,聊了一輪就說:“你小子是不是有事?”
樂樂說:“有什麼正事,這裏麵不就是成天扯淡嘛。”
侯爺笑道:“我們家鄉那邊有句話,叫‘幹親進門,不是借錢就是草人’——你小子呀,無利不早起。”
“瞧你說的侯爺,兄弟不就是仰慕您嘛,平時也沒時間跟您學習 ,眼瞅著該下隊了,我心裏舍不得不是?”樂樂小嘴快板兒一般呱呱響著,把侯爺逗樂了。
侯爺說:“也沒別的話,你還年輕,將來出去還有機會,記著這教訓吧,多學那唱戲的做好官,別學拉巴巴的坐屎尖兒。”
“我聽著怎麼還像罵我呀?”樂樂笑道。
我看了一遍樂樂的判決書,越看越氣,簡直一幫畜生啊,原來樂樂跟我們吹他們那夥子人怎麼為非作歹,我還隻是惡心,現在黑紙白字一看,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的蘿卜纓子缺德事就免了。
光是強奸、搶劫、敲詐、鬥毆、傷害這些點得上卯的罪狀,就寫小三篇兒,羅列了26項,禍害人都禍害到家了。我呼口氣喊了他一聲:“樂樂,我要是法官,準把你們全鑿了,太恨人了你們。”
樂樂說:“等你鑿我們呀,下輩子吧。”
我笑著說:“你要真想救你哥們,就把罪兒都往你身上斂,你這上訴材料還就好寫了,跟邱立搭幫,求一速死。”
樂樂急著臉笑道:“你也不能這麼害我吧?”
侯爺在一旁說情:“陳威,給孩子一機會吧,活一回不容易,真該他死呀,誰也攔不住。”
“行,衝侯爺麵子,我非把你塑造成一十佳青年不可,讓法官看你事跡啪嗒啪嗒掉眼淚,不放你都覺得對不起自己良心。”樂樂聽我一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求我手下留情:“你就說我是一誤入歧途的羊羔就行了。”
“我看你是一披著羊皮的狼,沒留神掉糞坑裏啦。”一直在旁邊看新聞的邱立終於忍不住,笑著給樂樂來了一燜棍。
樂樂還想著能攛掇人跑出去的事情,呆在一邊吱吱喳喳,金魚眼望著對樂樂說說雞巴。
劉金鍾笑道:“現在誰要能把我搞出去,我定以後跟著他混。”
金魚眼說你也是雞巴。
“出去好,能出去好啊。”豹崽的感慨好像沒有找樂的意思,不像金魚眼那賊潑一樣看不得別人有光明。
我突然發現搶銀行的刁沒有在板兒下,居然墊隻破鞋,跟大楊並肩坐在靠牆的地板上,正嘬著不知哪來的煙屁。少見。
樂樂跟豹崽紮旮旯嘀咕著什麼,這倆狗。日的,不定又使誰的壞呢,弄不好,這幾天又得有走背字的。
睡到後半夜,肚子有些脹,從板底下鑽出來,想去放個大茅,看見樂樂正占著坑兒,蹲在那兒,噌噌地在水泥地上磨著什麼,看我往外爬,馬上就住了手,把東西塞背心裏了,然後坦然地看著我問:“大的小的?”
“大的。”
“等會兒吧,今兒我有點費勁,幹燥。”
剛才,值班的刁搶劫和花奸。幼都守在門口的了望孔旁,這會兒也無聊地溜達開了,倆家夥都抽著煙,讓我有點納悶:他們哪來的?偷是不敢,樂樂給的?他沒這麼好心過呀。
反正也不關我事,我操心的就是樂樂這個屎怎麼這麼費勁。是不是誠心憋我?樂樂提褲衩起來的時候,我都快拉褲了。
我一往池子裏跨,就更來氣了,茅坑裏幹幹淨淨的,這家夥根本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不知道樂樂到底在謀劃著什麼事兒,每天蹲在犄角旮旯裏神神叨叨的。
到早上我說金哥給我那本《刑法》學習學習 ,我看樂樂這案子到底往哪條上靠更貼邊。金魚眼嘟嘟囔囔,很不情願地把破破爛爛一卷書扔過來:“查管蛋用,又不是你判。”
邱立、冬禾紮過來跟我一起翻騰,看來看去,我沉吟著說:“看來還是有些懸乎啊。”法律條文這東子,彈性還不小,外行看了難免迷糊。
也不費那個神了,把破《刑法》還給金魚眼。
“光有警察了,咋不抓一律師進來,那樣咱自己都能開庭了。”侯爺笑著說。
金魚眼道:“侯爺又開始改我?”
“哪呀?我是說,咱這一小號子,都快成一整體啦,工農學商兵,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