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勞作抬個水罐,到樓下炊場弄了半下熱水來,一屋先發了一摞小號的鐵瓷盆,然後挨個屋送水,服務得很周到。
喝足了溫暾水,百無聊賴地翻著“66條”,陽光把對麵屋照得亮堂堂的,我們這邊顯得有些陰暗。侯誌壯問老花案:“這入監組幹活嗎?”入監以後幹嘛啊?光學習嗎?改造指的是什麼啊,候誌壯一臉懵樣什麼也不懂的問。
“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回進來,應該不幹吧,就學習唄。”
“美的你!”對麵的豁嘴兒道:“按理一監還應該學習呢,不是照樣小豆子撿得心忙?”
侯誌壯祈禱著:“千萬別撿豆子啊,真服了,再撿豆子我他馬要被豆子搞死了。”
我看豁嘴兒也是個進進出出的前輩了,就問:“這入監組得呆多少日子?”
“一個月,這叫過新收,下了監區到隊裏還得過呢,最苦的就是下隊過新收,簡直是狗都不如。”
“熬吧。”老花案歎道。
呆會兒午飯一到,有人就開始罵街,素炒土豆片有些夾生,刀功差點,切得太厚了,倒是很舍得放鹽,想象得出掌勺那位是個豪爽漢子。
下午苟哥喊了兩嗓子,由黃主任帶著,把隊伍拉進了監教樓,進們一看,樓筒子竟然有100多米長,走在裏麵感覺陰森森的,一進門,疤瘌五就指著右手的“禁閉室”牌子介紹:“這是獨居。”黃主任喝道:“嘴關上!”
夾道兩頭,是橫向的兩排監舍,和樓筒子用鐵柵門隔開,夾道的兩側牆壁上都是學習專欄和一些書法作品似的標語,來不及細看,隻掃了一條:“服刑一分鍾,改造六十秒”。
上了三樓,又看見一塊“第二育新學校”的招牌,不過這塊是橫在門楣上的。拐進去,還是幽長的夾道,看來這監舍蓋得也夠學問,沒有熟人帶著,真不容易摸出去呢。不過監獄就得這麼設計,要是搞得都能把彎繞過來還怎麼囚禁人?
往裏走,才看清那些房間的門上,貼著“小一”“小五”“初二”的牌子,裏麵黑板講台課桌課椅也擺得齊整,牆上貼著高爾基、李時珍、居裏夫人等的畫像,一不留神,真以為進了哪所學校呢。
“今天看錄像學習入監守則跟生產安全規範。”苟哥一邊招呼馬力調試錄象機,一邊站在講台上,人模狗樣地講著。他背後的黑板上,還留著幾道小學應用題。
毛毛望著黑板問:“高中課沒有啊?”
疤瘌五道:“我就差博士沒念了,剛讀到博起就進來啦。”大家哄地一笑,外麵正經過的黃主任站在窗口問:“小苟怎麼這麼亂?”我們又笑起來。
苟哥連忙吆喝我們安靜。黃主任沒進門,站在窗外說:“我看你們當中好象有幾個態度惡劣的,如果誰想當害群之馬,我們一定會對你的挑釁報以顏色!希望大家好自為之,自重自愛。……小苟,開始吧,小苟。”
聽黃主任“小苟小苟”地叫著,我們忍著笑,把目光投向電視屏幕,誰也不敢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