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口,就看到裏麵亂哄哄的好多人坐在木板搭的台子麵上撿豆子,甭問,是五大一了,老弱病殘隊?似乎不太象啊。
“蹲邊上。”華子一指牆角的空地,我們把背包放下,蹲成一溜。進門時,看見二龍正坐在一張台麵兒後悠閑地抽煙。
好久,才有人挨個叫我們。回來的說是隊長提訊。管教辦公室就在工區裏。
喊到我了。我趕緊起身,跑到門口,門開著,對門的一張辦公桌後麵坐著個虛胖的警察,我不敢細打量,立正,洪亮地地喊了聲“報告”,得到允許後邁步進了門,走到跟前,恭敬地叫了聲“隊長”。
胖子眉頭一皺,反感地說:“往後站,進來這麼長時間了,一點規矩不懂?”
我趕緊後退了兩步,心裏很不舒服。監規第53條明確規定:聽到管教人員呼喚時,應……迅速到管教人員兩米處站好,聽候指令。剛才我離他太親近了,親近到了可以突然發起攻擊的地步。
問了我的情況後,胖子說:“別還總把自己當個警察啊,架子得放下來,認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罪犯,要態度端正地參加改造勞動。”
我唯唯諾諾:“是,隊長,謝謝您教導。”
“以後叫主任啊。”胖子說完讓我叫下一個。
後來知道這“主任”比一般隊長大一級,僅次於監區大隊長和教導員。這位姓樸。
提訊完畢,華子喊道:“林子,幾個新收怎辦?”看來華子是我們的組長了。
遠處一個黑大個洪亮著嗓子說:“先豆兒!都給我豆兒!”
華子立刻招呼我們:“過來搬豆子!”
我們馬上站起來,按華子的指點奔向另一麵窗口的豆子垛,我拉下一包來,剛要拽走,突然斜刺裏衝過一人,一把抓住麻包,一邊興奮地說:“陳威,你一進門我就看出你來啦!”
居然是蔣順誌,在分局看守所時跟我一個牢號的安徽人,偷電線的,當時沒少挨打,能看見他活著,我都有些意外。
我一邊笑,一邊示意他趕緊鬆手:“以後再聊吧。”我們剛上來時就被告知,不準和任何“老犯兒”講話。看他那樣子,也不象混的好的,一不留神,被再給雙方都惹禍吧。
蔣順誌一邊往回走,一邊回頭說:“碰見你真高興,緣分哪。”
果然,蔣順誌剛走兩步,就讓那個黑大個一腳給踹趴下了:“草。你姥姥頭的,跟新收瞎搭和什麼?!”
蔣順誌誠惶誠恐地爬起來,一邊從黑大個身邊繞過去,一邊連叫:“哎哎,林哥我注意,林哥我注意。”
樸主任把場麵看個滿眼,根本沒理這個茬,隻喊道:“林子,招呼大夥抓緊啊,這批豆子完了就沒啦,換新產品!”
林子立刻咆哮起來:“草。你馬的都給我飛起來!誰偷懶我砸你丫養的!!”
我們撿豆子的地方,正對著管教室的門口,再加上華子很賣力地來回吆喝,我們都不敢有絲毫怠慢,把長久以來練就的撿豆絕技都使了出來,一雙雙手忽上忽下,恍若飛梭,又如通上了電一般,機械地動作著,直撿得豆子們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