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卿因被緗寧從睡眠中搖醒。
她望了外頭一眼,竟然還是灰蒙蒙的,忍不住再次躺下去,無力道:“再躺一會兒罷,我困。”
“殿下,”緗寧無奈地搖著自家殿下,急切道:“土司大人現在就要啟程回去了,點名說要見你。”
什麼?
卿因從朦朧睡意裏麵驚醒,瞬間精神得不行。
“我這就去。”她迅速地套好自己的衣衫,簡單地梳洗後,便匆匆地下樓去。
她在下樓時,正好遇到賢真。
他站在樓梯的轉角處,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卿因走過去時,他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卿因喚了他幾聲,他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給卿因請安。
“怎了,真的不去送下嗎?”卿因猶豫地說道。她知道土司與賢真的關係很冷淡,但說到底,也是血濃於水的祖孫。
“不去了,”賢真搖搖頭,笑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親情,到底不是小僧可以妄求的。”
他說這幾句話時,整個人都灰暗一片,看得卿因心中酸痛。
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才能讓他這般看淡親情。
卿因衝他點點頭,從一旁走下,來到門口。顧一走到卿因的麵前,對她行禮之後,將她引到一個馬車之上。
卿因撩開馬車,上頭坐著被蒙著眼睛的土司。
這南館行事還真是極其小心謹慎,卿因輕笑,走到上麵,麵對著土司,作了一個恭敬的揖。
土司扶起卿因,道:“安華殿下,老夫今日便要啟程回西南都城去了,之前答應殿下的事,老夫會盡全力做到。”
“土司大人並不是答應的我,”卿因笑道:“您答應的是您的妹妹,她才是那個您作出承諾的人。還請土司這一次可以真的說到做到,以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土司苦笑,沒有回答什麼。
卿因看著他的臉,觀察著他的神色。這個老狐狸要在這個時刻提出要見自己,想想就有問題。卿因道:“今日大人特地要見我,恐怕不是特地要道別罷。”
“安華殿下是聰明人。”土司點點頭,似乎很是欣賞,他那雙有些枯瘦的手,在自己的袖子中掏了許久,最後摸出一封信,遞給卿因。
卿因接過。
這是一封用料名貴的信,隻是展開放在麵前,卿因就可以聞到上麵沾染的熏香味道。
香而不膩,雅致脫俗。
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甚至也不是富貴人可以用的。卿因聞過這個味道,在自己從小長大的深宮裏,嗅聞過這股熏香味。
打開,裏頭是秀雅端方的小楷,看上去出自於一位身份高貴的女子。信中大概的意思,是要土司良禽擇木而棲,對於時局要有個充分的認識,也希望土司可以顧忌多年的親戚關係。
親戚關係,這股熏香味。雖然這封信沒有落款,但是卿因瞬間明白,這封信明顯是出自於柳後,自家那個心思叵測的母後啊。
“這信紙價格昂貴,看來您這外甥女肯花大錢啊。”卿因笑著說,她這話裏麵諷刺的味道重的很。
柳後,畢竟是自己真正的殺母仇人。她這仇是一定要報的,隻是不知道哪一日才能取下她的項上人頭。
“安華殿下,”土司眼裏欣賞的意味越來越濃,為了測一測這個古靈精怪的帝女,他特地沒有把柳後附上的信物出示沒想到這安華殿下還是猜的很準,“這是送給您的證物。”
若是自己的後人裏麵,有一個像安華這小丫頭一樣的存在,自己也就不必要一大把年紀還這麼擔憂操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