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若水,這個曾經給過老大一瞬光明的女孩,他同情她,所以當初才會把她和宇樂帶到老大麵前。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老大要陪著她,他可以理解。隻是,為什麼要瞞著嫂子呢?他的愧疚,原不用嫂子來承擔的。出事前的那幾個晚上,老大陪著若水吃飯,有多少次看著一桌子的菜走神?明明已經到家門口,卻近鄉情怯,又在門外抽了多少根煙?後麵的幾天,劉浩波天天送嫂子回來,那言笑晏晏的兩個人,他就那麼生生地看著,眉頭皺成一團,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卻不願意跟嫂子敞開心扉談一談。
這樣近乎自虐的折磨,終是釀成了現在的苦果。那抱著一個血人無聲地撕吼著,著急茫然卻找不到方向的馮宇翔,連對馮阿姨都沒有過,這輩子,怕也隻有那個叫查依凡的女子能讓他如此了吧。
嫂子出事後,老大就幾乎沒有休息過。剛開始連飯也不吃,是他勸著說,得養好身子照顧嫂子,老大才勉強自己,硬生生咽下幾口。伯父伯母無聲地責怪著他,可是哪裏需要他們的責怪呢,他已經恨死自己了吧。如果現在要用他的命換嫂子的命,他一定毫不猶豫。現在嫂子不見了,他說不定會瘋成什麼樣呢。
宇翔是瘋了。李崢原本想自己想辦法找人,等若水的葬禮結束後再告訴宇翔。可宇翔心裏記掛著依凡,一天要問無數次。李崢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宇翔就愈加擔心,一逼問,得知依凡不見了,哪裏還顧得上葬禮。把宇樂托付給李崢,就匆匆趕回了富蘭。
他去找劉浩波,揪住他的領子,目眥欲裂地要他把依凡還給他。但隻得到依凡已經辦理辭職手續的消息。
他給了蕭陽無數個拳頭——在富蘭藏一個人,隻靠劉浩波是不容易的,隻有蕭陽幫忙才有可能。可是這一次,連於薇也不再幫他。
他甚至給孟曉彤跪下,隻為知道依凡的下落。可是回答他的,是一紙離婚協議書。“你把結束這段婚姻的權利給了依凡,現在,她行使權利了,她要自由,不要你。不過她不要你留給她的那些財產。從此以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一周後,他終於找到劉浩波在郊區的房子,卻隻剩下依凡留給父母的一封信。徐玉潤哭著喊著要宇翔還她女兒:“馮宇翔,依凡懷的不是你的種,你要接回自己兒子,我們沒話說。可是依凡她做錯了什麼?她不過隻是想成全你們啊!現在她的孩子沒了,你滿意了?她也不見了,你高興了!一般人小產還要休息半個月,她是頂著六個月的肚子從樓梯上摔下來啊!你為什麼還不放過她,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你追著我們找,依凡不想連累人,才一個禮拜就自己一個人離開,這大冬天的,她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的!
宇翔,宇翔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是我求你,求你放過她吧,啊?別再找了,這樣說不定她還能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自己養著,別再逼她逃了!”說到後麵,已經跪坐在地上。
宇翔囁喏著嘴唇,想問什麼,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他一步步後退,麻木地搖著頭,連自己也不知道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退到門口的時候,像是終於逃開了某種可怕的束縛,轉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
然後,他把自己關在依凡的小公寓裏五天五夜,李崢撞門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昏倒在地上,手裏還拿著他們的結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