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6(1 / 3)

軍訓的殘酷似乎一下凸顯出來,以前的種種曆曆在目,而且正向他們招手,另一隻手背在後麵,並且一直笑,一直笑,而他們卻在一步步的走向它。抬頭,八點鍾的太陽怎麼那麼大,那麼亮!讓人睜不開眼。趙平他們正在排隊領軍訓服,不管願不願意。楊子江拍了一下彭亮的肩膀,說:“漂亮。”彭亮疑惑的回頭看他。楊子江也遲了一下,說:“叫禿嚕了。”然後指著天空說,“那是什麼方向?”彭亮往他指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後奇怪看著他說:“那是東啊。”“那不是北嗎?”他有些懷疑的問。他這麼一說,他們都樂了。李無崖雙手放在楊子江肩上,頭靠近他,像教小孩子一樣說到:“來,你抬頭看,對,看到那個很亮的東西沒,那是太陽公公,他每天從東邊出來,知道了嗎?”“還有,你家太陽是從北邊出來的!”李無崖語氣突然一變。所有人都笑了,楊子江卻皺著眉頭說:“這個我知道,可我意識裏還是覺得那是北,難道我的方向感亂了?”趙平安慰他說:“可能是你剛來這,還不太適應,過幾天就好了,還有你在其它地方也辨不清方向嗎?”說“除了我們縣,沒去過其它地方啊!”楊子江聳了聳肩表示。“不會吧?”他們有些不信,可看楊子江並不像開玩笑,又不得不信。楊子江也以為是自己不適應,可後來他發現自己是真沒方向感。就連在上課時從教室出來上個廁所,再出來都能走錯教室。正正四年,他的生活中根本沒有東南西北的概念,方向隻有分左和右,可就這他有時還要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他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大路癡。還有,他覺得‘漂亮’這個外號挺有趣,不管彭亮樂不樂意,他就這麼叫了,而且還傳開了,估計這是他給別人取外號最成功的一次吧。他還經常喊安儒才‘阿才’,而別人都是尊稱他為‘才哥’,李無崖提醒他說阿才好像一條狗的名字,楊子江好像沒聽懂似的依舊阿才阿才的叫,隻不過他後來發現隻有自己這麼叫,於是也改口跟別人一樣了。不過,天道輪回,因果報應,他也得了一個外號‘小明’,這倒挺符合他的,以至於後來都沒人喊他的真名了。而來源是軍訓的時候,一個站在楊子江旁邊的同學說他好像黃曉明,然後還問旁邊的人像不像。楊子江倒是驚喜的問道:“真的?”“你這一笑更像了。”他們說。其實他隻是有那麼一分像,剩餘的三百五十九度五十九分就完全不沾邊了。對他來說,這個外號倒沒什麼,沒人會聯想到這和黃曉明有什麼關係,畢竟他那麼帥,而楊子江卻一副邋遢頹廢樣。可當別人問起時,李無崖他們總會熱心的將來源解釋一遍,而別人聽了總會仔細端詳一番,然後嗬嗬笑笑,眼中皆是失望之色。那時的楊子江,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李無崖在和同學朋友打電話時也會經常說‘我們寢室有一個長的特別像黃曉明的’,有一次他和一個女生視頻聊天,那女生說想見一下楊子江,本來在一旁偷瞄的楊子江被嚇得立馬把頭蒙進被子裏,李無崖他們怎麼可能放過他,幾個人扯掉被子,像押犯人似的把他押到鏡頭前。那女生本來樂嗬嗬的在那等,心裏還有些小期待。一見到楊子江的樣子,身子猛地往後仰了一下,隨口說到:“這麼醜,哪裏像?”沒說完,她就趕緊捂住嘴。他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後借口上廁所便慌慌張張的出去了,嘴裏還不停的說:“沒事,沒事。”卻很舊才回來,手裏抱著幾本書,說是去圖書館了。

他們領了衣服,回去吃完飯,便決定去理發。理發小哥沒等他們說話,便問到:“軍訓頭?”“對!”他們個個理了個板寸出來。趙平本來頭發就是平頭,理完也沒什麼變化,彭亮由於額頭上有一個旋,頭發一長就會炸開來,理完也漂亮了不少,李無崖本就帥氣,理了板寸也是輕鬆駕馭,風采依舊,變化最大的當屬楊子江了,整個畫風都不一樣了,如同被剪了毛的綿羊,換了個模樣。安儒才去他們寢室玩,見隻有他一個,愣是沒認出來,還納悶他們寢室怎麼又來一個,於是還上前打招呼,鬧了個笑話。他們專業兩個班和另一個專業的兩個班共同組成了十四排,而那個兩個班由於其專業特殊性,根本就不招收女生,故有‘和尚班’之稱,當然沒女生也有好處,比如他們可以集體剃個光頭,以至於後來上課時老師看到他們總會先忍不住笑上一會兒,有些雖然強忍著,但看他們臉的扭曲樣真怕他們憋出內傷。更誇張的是一個年輕的高數女老師,硬生生笑了一節課,要知道他們新生總是喜歡和自己專業的人坐在一起,你能想像她一抬頭就看到一片亮堂堂的光頭正認真看著自己的情景嗎?而那些‘光頭’則摸摸自己的光頭,顯得很是得意。有些事一個人做是傻事,一群人做便是樂趣。趙平他們當然不羨慕他們,畢竟班裏有一半女生是一件幸福的事,在這個號稱‘男生的海洋,女生的天堂’的學校裏,他們現在不定被多少男生羨慕著呢!上午的時候,他們見到了他們排的教官,瘦瘦的小小個,卻是雙目炯炯,走起路來沙沙生風,錚錚一軍人,與他們學生的懶懶散散,說說笑笑格格不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先是沒來由的把他們訓斥了一頓,說他們站沒站樣,坐沒坐樣,嘻嘻哈哈沒正形。而楊子江卻沒眼色的在那笑,被他拎出來厲聲訓斥,楊子江被嚇的怔怔的站在那低著頭,大氣兒都不敢出,就連趙平都被他的訓斥聲嚇得心裏一顫一顫的。最後楊子江還被罰做五十個俯臥撐。那教官還指著他對他們說:“看到沒有,以後別惹我,惹了我你們全部俯臥撐,也別犯錯,就算一個人犯錯也是全部俯臥撐。記住,你們是一個團隊,沒有個人,別因為你的錯誤而讓所有人受罰。”他厲聲說著,而他們人人自危。楊子江艱難的做完俯臥撐,一臉痛苦的爬起來,甩了甩胳膊準備回到隊列裏去,卻被教官叫住:“打報告沒有?”楊子江愣了一下,怯怯的說:“沒有。”隻見那教官瞪著眼睛說:“俯臥撐,二十個,快點!”然後手一指他們,“還有你們,通通二十個。”此前他們還有些慶幸,畢竟被罰的不是自己,而他們也知道,教官這麼做也隻是殺雞儆猴,隻是楊子江不幸的成了那隻‘雞’罷了,而現在,他們都是‘雞’了,而‘猴’就是以後的他們了。他們自然不樂意,拖拖拉拉的往外散,畢竟之前的位置做俯臥撐不夠。隻聽那教官說:“二十五個。”有明白他意思的同學趕快催他們:“快點,快點!”“讓你們說話了嗎?三十個!”教官喝到。他們惱的牙癢癢,而最惱的應屬楊子江了,他死死地盯著地麵,眼神都能殺人了。終於等到‘全體帶回’的哨聲了。他們像獲救一樣,似乎重見天日。到了寢室下麵,教官卻說‘我說解散你們拍手三下’。他們以為很簡單,很大力的拍手三下。教官不滿的說:“不齊,再來,解散!”他們站在太陽下足足拍了有五分鍾,那教官才說了句‘散’。他們個個看著自己又紅又脹手,掐一下都沒知覺了。心裏那叫一個恨啊!趙平他們先回宿舍,楊子江一路罵罵咧咧,全然不顧別人,畢竟憋了一上午了。他們徑直走到水房,想衝一下手,卻發現人滿為患。到了食堂,卻哪有胃口吃飯,打的飯都隻吃了幾口,倒是每人都直直的灌了一瓶飲料。打開門,他們帽子,皮帶隨手一甩,直接往床上爬,楊子江因沒抓穩差點摔下來。趙平趴在床上,真是天塌了都不願意起來,他雙腳緩緩的把鞋蹬掉,衣服沒脫就睡著了。再看他們,都一個樣,隻是楊子江睡得時候還嘴裏還罵著,聲音卻越來越微弱。要知道那浸著臭汗的膠鞋一脫下來,那味道真是飄到外麵都能把天上的鳥給熏下來。可沒一個人說,也沒一個人動,此刻的他們叫幸福。

一想到這隻是三周軍訓的開始,所有人都不覺心灰意冷,隻能掰著手指頭,算著還剩多少日子,盼著能過的快些,又盼著上天能下點雨,於是每天最關注的就是天氣預報,誰要是說‘有雨’,幾乎所有人都會立馬追問‘真的?’,眼中帶光,像個渴望禮物的小孩子。而太陽卻愈加毒辣,如同一個狠毒的後媽。偶爾來片烏雲,卻被一陣小風吹的不見了蹤影,留他們招手歡呼後尷尬的寂靜,和蕩起的一路塵煙,說了個笑話。‘你若軍訓,便是晴天’,這個鐵一樣硬的真理,卻總有人不屈服的挑戰它的權威,而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它是真的’,而這每一年都在上演。下午他們爬起來去站隊。本來起床已是千難萬難,一想到還要被那個教官折磨,更是動都懶得動,可也因那個教官,他們才不得不起。他們完全是夢遊過去的,以至於路上遇到了什麼人,看到了什麼東西,完全不知道,估計他們的腦子還在床上睡大覺呢!楊子江晃晃悠悠的走過去站在一隊後麵,迷迷糊糊閉著眼,一手拎著帽子,一手拎著皮帶。似乎聽到有人喊自己,他抬起頭,強拉眼皮看見一女生,“同學,你站錯隊了吧,這是十五排。”楊子江仿佛沒聽到似的,隻是樂嗬嗬的笑。突然他反應過來,迅速擺頭的看了一下周圍,發現全是女生,而且都看著他笑,嚇的他一下清醒了,“對不起啊。”他說著便逃似的跑回十四排,留那一片哄笑。趙平他們本也是迷迷糊糊的,連少了個人都不知道,直到聽到旁邊有人指著一旁笑,順著方向看去,隻見楊子江站在一群女生中間,模樣傻乎乎,笑的傻嗬嗬,都不覺樂了。等他跑回來的時候,李無崖還學著那個女生說:“同學,你站錯隊了吧!”趙平倒沒跟著他們笑,他隻是看著那個和楊子江說過話的女生,大眼睛,短頭發。

中間休息。別的排都有人表演節目,不時還有人起哄。而十四排卻是個個聾拉著腦袋,死氣沉沉。他們的教官則坐在一旁的草坪上,時不時的往十五排瞅一眼,然後低頭無聊拔著草,一根一根……。他估計和男學生一樣,羨慕著十五排的教官。隻見那教官身邊圍坐著一圈女生,笑的合不攏嘴。所以他再看到這一群男生的時候,怎麼會有好臉色呢!趙平他們當然也羨慕著那一群女生,因為她們有一個好教官,而且還一直待在主席台棚子投下來的陰影裏,真是慨歎自己怎麼是個男的。趙平一直往那邊瞅著,卻沒看到周娜娜,心裏不禁疑惑:“她該不會不是和我一個班吧,甚至可能都不在一個學院,不應該啊?可她也沒理由騙我啊?”一旁的楊子江看到趙平看著十五排那邊發呆,自以為心領神會的把頭靠近趙平,眉毛一抬,壞笑著小聲說到:“柱子,有沒有看到漂亮的?”趙平並未聽清他說什麼,轉頭疑惑的說了句‘什麼’。“我說‘你有沒有看到漂亮的’。”他又重複了一邊。趙平剛回過神來,並未理解他的意思,便又問:“什麼漂亮的?”楊子江聽了狠狠的拍了一下趙平的肩膀,自己卻哎呦了一聲,然後才說到:“給我裝,是不是?”說著眼睛往十五排那邊一瞟。其實趙平在他拍自己的那一刻已經懂了他在問什麼,卻有些心虛的說:“從來沒注意過啊!”楊子江不信,卻也沒多問什麼,隻是有些按耐不住的說:“我覺得那個女生就很不錯。”他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指著。不過在他還沒說完的時候,他說的那個女生突然轉頭看向這邊,嚇得楊子江忙收手撓頭,扭向一邊。趙平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卻看到一片女生,於是好奇的問:“哪一個啊,長什麼樣?”這時楊子江慌亂的茫然答到:“什麼?”哨聲響了。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在你痛苦的時候有一小會兒不那麼痛苦。由於有人站起來的慢了,他們集體被罰站軍姿二十分鍾。那教官則在隊列裏慢悠悠的走,時不時的拉一下他們的袖子,若誰的胳膊被拉起來,“深蹲,二十個。”教官輕輕的說。趙平時刻注意著教官的位置,同時把胳膊緊緊的夾著,沒兩分鍾,汗珠子便在臉上滾,滾到眼睛裏,隻能使勁的眨巴眼睛,臉頰好癢,卻不能撓。真是像淋了雨一樣。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天上的幾片雲一動不動。怎麼才過了五分鍾?怎麼還有十分鍾?這是楊子江卻突然晃了兩下,歪在趙平身上。而他這一倒,所有人亂了,不知讓多少人有那怕一刻的感激。趙平抱住他,李無崖和彭亮一人抬一條腿,飛速奔向體育場的醫務室,不知是他們兩個跑的太快,還是趙平手太滑,楊子江一下從趙平手裏掉了下去。而他們兩個渾然不覺,拖著他跑了五六米才被趙平叫停,還好是在塑膠跑道上。雖然不怎麼地道,但許多人都笑了。李老師知道了也匆匆跑到醫務室,卻也和他們一樣慌慌的不知所措。還好隻是中暑,不一會兒他就醒了,看到自己躺在這,就問自己是怎麼了,得知是中暑時又摸著後腦勺問:“可我怎麼覺的我的後腦勺和後背這麼疼呢?”他們三個都心虛看向一邊,低頭忍不住笑了。“你暈倒了,當然磕地上了。”李無崖強忍住說。“額。”楊子江信以為真。李老師並不知道什麼情況,便問醫生。醫生檢查了一下,說沒事。休息了一會兒,楊子江覺得可以起來了,雖然他也很想繼續躺著。醫生叮囑他要多補充點水分,多休息一下。出了醫務室,李無崖趕緊過來扶著他說:“你是不是還有些頭暈?”楊子江本想說‘沒事’,但看李無崖擠眉弄眼的,忙改口說:“有點頭暈。”李無崖轉頭對李老師說:“李老師,要不我們幾個抬他回寢室吧,我怕他走路會暈倒。”李老師看在眼裏,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但並未說破,隻是叮囑了幾句,然後說:“你們把他抬回寢室吧!”她還特地把‘抬’說的重一點。李無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低頭笑了笑,卻也和他們一起抬著楊子江走了出去。剛出體育場,楊子江就被撂下了。“喂,我可是病人唉!”他先是裝了一會虛弱,見他們頭也不回的走,於是便追了上去。路上,他問:“我站的位置前後左右都有人,怎麼會摔在地上呢?”“你後麵那個人恰巧被拉出去做俯臥撐了。當時我看你直挺挺的倒下來,真是嚇了一跳,要不是你的頭正好落在後麵那一位同學的腳上,恐怕你現在就不是站在這問這問那了。”李無崖繪聲繪色的說。楊子江聽了臉色不覺變了,心有餘悸的說:“還好我運氣好。”接著又開始罵那個教官。再看彭亮趙平,他們個個把臉別向一邊,捂著嘴笑。路過超市,他們瘋了一樣,從冰櫃裏拿出飲料擰開便喝,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了。他們究竟還是有些歉意,於是便給楊子江買了兩瓶,而他樂嗬嗬的抱著。回到宿舍,歇了一會兒,看時間已經快到解散的時候了,李無崖說不想去了,於是他們都同意,雖然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被罰。他們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然後在一舍食堂吃了個飯。然後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身心都是幹淨的,慶幸著第一天軍訓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