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看清楚些，如果她再機敏一點，如果她不是那麼急於離開，如果……
已經沒有了如果，程林他走了，他永遠的走了，毫不留情地走了。
林依姍趴在馬路上哭死了過去，林爸爸喊了水岸府邸的保全，這才七手八腳地把她帶回了家。
盡管林爸爸已經第一時間幫林依姍處理了，又調了驅寒的中藥給她，但林依姍還是病了，一病不起。
程林出殯那天，林依姍強撐著身體堅持爬起來，死活都要去。林爸爸左欄右擋，豈料林依姍態度堅決，甚至衝到廚房，直接拿了刀劃在手腕。不讓她去參加程林的葬禮，那麼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劃下去。
林爸爸終於妥協了，喊來了當時他學生中最穩重溫和的李關雨一路陪伴著。
如果是在往日，身邊有李關雨的陪伴，林依姍怕是都會笑出聲音來。但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她心裏除了疼痛便是疼痛，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情緒。
林依姍一路上身子搖搖欲墜的，幾次都險些直接倒地。李關雨在一旁看得心裏揪得難受，他隻能盡可能地去護著她，卻也隻能借著這樣的理由靠近她，給她暫時的保護。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盡管她努力地梳洗打扮過，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健康一些。但她實在太脆弱了，像個隨時都會跌破的搪瓷娃娃一樣。
程林的母親在見到林依姍出現的一瞬間，頓時失控地朝著她撲過去，嘴裏不停喊著：“你害死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的命——”
李關雨努力把林依姍保護住，豈料她卻推開了他，徑直走到程林父母麵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他們麵前，哽咽著說：“叔叔、阿姨，我對不起你們，你們打我吧，你們罵我吧。是我的錯，我是壞人。請你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願意代替程林做你們的兒女，我會把你們當成親生父母一樣去孝順。”
“你滾！”
程林的不親不等林依姍說完話，立刻狠狠地打斷她：“我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兒女，你滾，你滾——”
“走吧，人你已經看到了，回去吧，這裏不歡迎你。”
程林的父親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卻也不想看到林依姍留在這裏。
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是讓人最心痛的事情了。如今又要讓他們親眼看著害死他們兒子的罪魁禍首出現在兒子的葬禮上，他們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
林依姍依舊長跪不起：“叔叔，阿姨，我就想送送他，我想送他最後一程。”
“你滾，你滾，你滾——”
程林的母親忽然掙脫開拉扯她的親友，猛地撲上去，朝著林依姍劈頭蓋臉的又是踹又是打的。旁邊的人見勢又立刻衝上去一撥人，卻不知道到底是想拉開程林的母親，還是多幫著打幾下。
李關雨趕緊護著，把林依姍護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承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捶打和踢踹。偷偷地格擋了幾下，盡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歹這群人總算是散開了，畢竟照顧到這是程林的葬禮，逝者為大，在這種場合打起來確實有點太難看了。
李關雨緊緊地抱著林依姍，低聲勸著：“走吧，我們回去吧。人也看到了，你已經盡到自己的心意了。想要報恩贖罪的方式有的是，以後你賺錢了，有了工資，可以每個月給他們彙來一些，是不是？也算是替程林盡了孝心了。他泉下有知，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林依姍茫然地看著李關雨，眼睛裏完全沒了焦距，呢喃著說：“孝心不是用金錢能衡量的，我真的想做點什麼，我覺得我是個罪人，我本不應該活著的，是程林用他的命換了我命，我現在是替他活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好了，先回去吧，你的身體還沒好。你想想，程林當時既然主動救了你，說明你值得他去救，他甘願為了你的安全獻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他絕對不會怪你的。你沒有錯，隻是不小心，誰都不想的，是不是？”
倆人在這邊低語著，程林的母親忽然又冒了出來，指著他們倆人痛罵著：“都給我滾出去。我兒子屍骨未寒啊，你在他麵前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你還要不要臉？我兒子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個白眼狼。”
她罵了兩句，忽然轉身到一旁，從一個口袋裏翻出一堆的照片，劈裏啪啦地往林依姍的臉上用力地摔。
“看看，看看，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你有什麼臉能讓我兒子喜歡你？我兒子他是瞎了眼了啊，老天不開眼啊，讓他看不清楚你個臭不要臉的，你給我滾——”
照片拍在臉上，有些刺痛。林依姍微微低下頭，看著掉落到地麵上的那些照片，那些明顯都是偷拍的，有她各種表情，在不同的地點，或春夏，或秋冬，但每一張的主角都是她。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原來程林早已注意她，那裏分明有從剛踏進大學校門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她。好像是個照片時間軸，把她從剛入大學一直到現在一直描繪了出來。
原來，他根本不是心血來潮，根本不是因為她遞錯了情書才強迫她和他在一起。那隻是他的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借口。他喜歡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他喜歡她，已經如此深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林依姍哭著道歉，隻能重複著說對不起。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代替的語言。
“你走吧，趕快走吧。”程林的父親也開始變得不耐煩起來。
才說了幾句攆林依姍的話，程林的母親忽然暈厥了過去。周圍一陣驚叫，趕緊圍上去連掐帶擰的，好歹算是把程林的母親給弄醒了。
“啊，哎呀！”程林的母親哀嚎著，大口地喘著氣。
她情緒過於激動，中年喪子又看到害自己兒子失去性命的罪魁禍首在自己兒子屍體麵前和別的男生摟摟抱抱的，她徹底的受不了了。
這下連周圍的親友都看不下去了，集體攆著林依姍：“你走吧，趕緊走吧，還有什麼臉留在這兒啊？害死人家兒子不說，你還打算把這老兩口也直接氣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