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瑤沒理，頭也不回的離開。
目視著程雨瑤離開的背影，賀雲崢拳頭緊緊握住，泛著青筋。
眼眸漆黑深邃，宛若一潭死水般，沒有絲毫的波瀾。
似是在沉思著什麼。
大廈門口。
吳叔在車裏用手機看電視劇，見程雨瑤這麼快下來了，有些驚訝。
正想說什麼，轉過身就看到程雨瑤臉色不對。
眼角有些紅，像是哭過的模樣。
他擔憂的問程雨瑤怎麼了。
程雨瑤低著頭，放在大腿上的拳頭微微握緊，隻說了句：“回家。”
吳叔神情略顯複雜，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說。
頷首驅車離開。
程雨瑤雙手捧著臉，靠著後座。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疼得她近乎呼吸不過來。
眼淚就那麼不爭氣的湧了下來，任由她怎麼忍，都忍不住。
心裏滿腔的諷刺。
腦中揮之不去的是之前的畫麵。
不可否認，她恨江璐菲。
也很討厭跟江璐菲長的幾乎一樣的鍾不忘。
恨那個，在賀雲崢心中占據了極其重要位置的江璐菲。
吳叔開著車，後座時不時傳來程雨瑤壓抑的抽泣聲。
他將紙盒遞過後麵給程雨瑤，“太太。”
“謝謝。”程雨瑤哽著聲，艱難的說。
“太太，你別太難過了，夫妻之間吵架鬧點別扭很正常的。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別為了點小事，就紅了眼。”吳叔沒話找話的安慰程雨瑤。
看她哭的那麼傷心，頗為於心不忍。
畢竟程雨瑤心地善良，平日待人溫和極了，幾乎就沒什麼脾氣。
小事嗎？
程雨瑤苦笑，她抬頭怔怔地看著窗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回到家，程雨瑤擦幹了眼淚。
看到坐在客廳地攤上的念念，程雨瑤眼眶溫熱。
她走過去，將念念抱在了懷裏。
小家夥懵懵懂懂在她懷裏掙紮了一下之後，就安靜了下來。
李姐跟陳慧在一旁麵麵相覷。
儼然都察覺了程雨瑤的不對勁，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的時候，程雨瑤抱著念念就上了樓。
回到臥室裏，程雨瑤打量著四周。
床頭掛著她跟賀雲崢的結婚照。
西裝革履的男人俊美，風光霽月。
與現在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從前他更冷漠，現在則更多了分溫柔。
穿著白色婚紗的她，青澀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挽著他的手，都顯得僵硬。
忽然間想起來，這張結婚照是臨時拍的。
當時賀雲崢雖然答應結婚，可那時是她們第一次正式見麵。
在此之前，她們連話都沒有說過。
近有的接觸，隻是她在宴會上遙遙的望著他背影，看著許多千金名媛向他打招呼，圍繞著冷漠的他。
她卻連上前一步都不敢，蜷縮在角落裏。
如同誤入天鵝村的醜小鴨，無論怎麼打扮偽裝，都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勉強拍出來的結婚照，從始至終他都沒笑過。
甚至那天，她們都沒說過話。
更沒想過，她會成為他的妻子。
眨眼，她嫁給賀雲崢就五年了。
可是她卻像是從未走進過他的心裏。
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湧。
苦澀的情緒在心裏蔓延。
換做平時可以說是很細微的一件事，程雨瑤就算生氣，也不會那麼難過，被他哄幾句就消氣了。
可現在，剛剛那一幕，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毫無法律，卻足以將她擊垮。
讓她再也無力承受。
她恨江璐菲，也恐懼江璐菲。
她讓她的一次次退讓，像是一場荒誕笑話。
望著女兒可愛童真的小臉，程雨瑤心如刀割。
低垂著眉眼，她輕輕呢喃：“念念，若是媽媽不想要你爸爸了，該怎麼辦？”
——
愛琴海西餐廳。
“你約我出來，是有什麼事？”程雨瑤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鍾不忘。
昨天，她接到了鍾不忘打給她的電話，約她在這裏見麵。
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程雨瑤還是過來了。
“我是想跟你解釋，昨天的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鍾不忘歉意的道：“昨天我眼睛腫了，賀總幫我看看而已，沒想到讓你誤會了。”
程雨瑤沒說話，但握著杯子的手卻寸寸收緊。
鍾不忘莞爾：“聽說我跟賀總的一個朋友長的很像，我沒想到我存在，會給你們造成麻煩。賀太太，很抱歉，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離開景盛，不會再出現在你跟賀總的跟前。造成你們之間的誤會，我很抱歉。”
她說的真心實意。
眼裏的歉意，不像是作假。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程雨瑤輕笑了一聲，唇邊勾起的弧度滿是譏誚：“你別裝了，你就是江璐菲對不對？”
“我真不是，我叫鍾不忘。若不信的話，賀太太可以去查。”
“查？”程雨瑤有些諷刺：“你是江璐菲，你敢讓我去查，肯定是保證我會查不出來的。就算不是江璐菲，你也肯定一早就知道她了吧？一次次的接近和偶爾，鍾小姐不會以為，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的都是傻子吧？”
程雨瑤一番話說的很直白，不留半分的情麵，便戳穿了這層友善的假象。
不管她是江璐菲還是鍾不忘，任憑著這張臉，和鍾不忘的一次次接近，程雨瑤就不會對她有任何的好感。
鍾不忘的臉色一瞬微白，她說：“你若不信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抿了抿唇，“我今天約你出來，主要是想跟你解釋。信不信，就由你了。景盛的辭職信，我昨天已經上繳。我現在還是實習期，手續應該很快就會辦完。一周內，我會離開海城，履行我對你的承諾。”
說完，鍾不忘就站了起身，“話我都說完了，賀太太應該不會想再看到我，我就先走了。”
她走的沒有半分遲疑。
程雨瑤沒想到，她約她出來，竟是說這個的。
她真的願意離開嗎？
難道她真的不是江璐菲，是她誤會了？
不然，她為什麼這麼簡單就肯離開？
種種疑惑在心頭浮現，程雨瑤心情複雜萬分。
正好這個時候，一道略顯驚訝的聲音在程雨瑤耳畔響起。
抬頭，竟然是魏雲。
程雨瑤有些意外會在這裏撞見他，不過很快就斂掉了情緒，調整好心態，喊了聲魏雲。
魏雲走了過來，睨了眼剛剛鍾不忘坐的位置：“小嫂子跟朋友在這裏？”
“嗯。”程雨瑤頷首。
這才注意到，魏雲身旁還跟著一個女人。
二十多歲的年紀，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中等的相貌不算多漂亮，嫻熟溫雅，身上自帶著一股書卷氣。
落落大方的模樣，儼然出身不俗。
程雨瑤有些意外。
魏雲也沒避開，介紹道：“吳若萱，我朋友。”
說著，她又與吳若萱說道：“景盛賀總的太太，程雨瑤。”
“原來是賀太太，久聞大名。”吳若萱朝程雨瑤伸出了手。
廣譜的口音，頗有幾分可愛。
程雨瑤心裏有些奇怪，兩人會在這裏。
而且，吳若萱還挽著魏雲的手，看起來很是親密。
魏雲不是在跟李雪飛談戀愛嗎？
不過魏雲跟李雪飛的戀情沒有公開，程雨瑤倒也沒戳破。
隻是微微笑了笑。
“我還有事，先走了。”程雨瑤出了餐廳後，神情有些茫然。
卻接到了裴世豪打來的電話。
“雨瑤，你現在有時間嗎？星辰生病了，你能過來替我看看她嗎？”
他聲音幾分懇求。
程雨瑤蠻喜歡裴星辰的，聽到她生病了，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她本不太想回家。
遲疑了一下，程雨瑤問了裴世豪要地址，就趕了過來。
裴星辰病的嚴重，躺在病床上昏迷著神誌不清，但嘴裏一直喊著程雨瑤的名字，時不時蹦出媽媽。
程雨瑤有些心疼她。
溫婉的小臉上滿是對裴星辰的關心，問一旁的裴世豪：“星辰怎麼病了？”
“星辰出生後，身體一直不怎麼好。”裴世豪有些疲憊的摁了摁眉心，苦笑著說：“我帶她來海城，一方麵也是想要換個環境，讓她開心點，有個好的治療環境。”
海城是首都，位於天子腳下。
醫療設施，都比錦城要好許多。
程雨瑤沒想到裴星辰竟然有這麼嚴重的病，一下子就怔住了。
“星辰是個可愛的孩子，她一定會好過來的。”
裴世豪頷首。
病床上的裴星辰又呢喃的喊了句媽媽。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落進兩人的耳裏。
裴世豪見程雨瑤輕蹙著秀眉，粗略猜出她的想法。
唇角扯出一抹淺笑弧度，口吻輕鬆：“怎麼了？”
成熟男人的氣場，抬手舉足間便是歲月沉澱的魅力。
與他健碩的外表不同，裴世豪給人的感覺，向來都是平易近人。
不像是賀雲崢那般冷的，不易接近。
明明賀雲崢才是她的丈夫，可對比在裴世豪跟前。
程雨瑤顯然，更敢暢所欲言。
不會那麼小心翼翼。
斟酌著問：“裴總，冒昧的問一下，星辰的媽媽呢？她怎麼沒來看過星辰？”
程雨瑤認識裴世豪也有一兩年了，卻從未聽他提起過他的前妻。
若不是那次偶然碰到裴星辰，她都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
裴世豪頓了頓。
眼裏閃過一絲自嘲，快的幾乎讓程雨瑤捕捉不到。
程雨瑤替自己解圍：“你若不想說也沒事，我隻是隨口問的。”
“沒事。”裴世豪單手抄袋：“星辰的出生是偶然，她媽媽在生下她之後，就離開了。”
離開？
是過世了？還是什麼？
“她沒來看過星辰嗎？”程雨瑤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
雖然裴星辰從未在她跟前，提起過她的媽媽。
但程雨瑤卻不止一兩次，在她睡著後，聽她喊媽媽。
分明，她也是很想她的母親的。
“沒有。”
裴世豪從口袋裏摸出了煙盒，拿了根叼在嘴裏。
許是顧忌到裴星辰在，他沒有點燃。
情緒微動，他雙指摩挲著手裏的煙頭，漫不經心的說：“星辰以為她死了。”
程雨瑤愕然過後，低聲說：“抱歉。”
“不必跟我道歉，都這麼久的事了。”裴世豪本就沒在意程雨瑤問這些，畢竟換做任何人，都忍不住心生好奇。
彼時看到她一臉愧疚歉意，反倒是讓裴世豪忍不住笑了笑。
心裏好不容易熄滅的萌芽，又漸漸生了起來，幾乎讓裴世豪按捺不住。
“你是不是很好奇，星辰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
裴世豪冷不丁的問道。
程雨瑤一怔，抬眸便觸及了他深邃的目光。
略微有些不自在，還是老實點頭。
她跟裴星辰接觸的儼然不多。
但小姑娘卻每回，都對她很熱情。
這種依賴信任，太過自然，反倒是顯得異常。
畢竟裴星辰年紀小，性格卻很聰明機靈。
不是幾句話，就能被收買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