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賀雲崢心裏這麼想,表麵功夫還是得做足。
起碼不能讓程雨瑤看得太清他的意圖,不然賀雲崢還真怕翻車,再次把程雨瑤給惹惱了。
程雨瑤在工作向來嚴謹認真,聊著企劃案,她倒也暫時把心中對賀雲崢的不滿給放到了一旁。
不知不覺,就到了行雲山莊,才暫時結束了話題。
車在行雲山莊停下,程雨瑤跟著賀雲崢到了預定好的包廂。
蕭天麟魏雲他們幾個都已經到了。
還是從前她們經常來的包廂。
從前的記憶,撲麵而來。
陌生又熟悉。
程雨瑤閉了閉眼睛,迫使自己不去想。
一看到程雨瑤,蕭天麟他們停頓了手中的動作。
特意留出連坐的位置給程雨瑤跟賀雲崢。
與他們認識,是跟賀雲崢在一起的緣故。
如今,程雨瑤要跟賀雲崢離婚,跟他們相處,心中難免有些複雜。
但畢竟熟悉,飯至一半,那股陌生感也逐漸消褪。
程雨瑤去洗手間的空隙,蕭天麟湊到賀雲崢身側:“怎麼又把人給惹惱了?”
幾人可沒忽略,程雨瑤時不時皺起的眉。
擺明,賀雲崢這廝又把人給招惹了。
想到昨晚的事,賀雲崢眸色深了深。
把人招惹生氣了,今天還讓她等了這麼久,這會心裏該氣急他了。
洗手間裏——
“瑤瑤,雲崢哥惹你生氣了?”
程雨瑤搖頭:“沒有。”
李雪飛朝她眨了眨眼:“沒事,一會我讓魏魏替你出氣。”
程雨瑤一怔,有些不解李雪飛的意思。
不過很快,程雨瑤便明白了李雪飛說的讓魏雲替她出氣,是他們幾個合夥將賀雲崢給灌醉。
飯吃完,賀雲崢也趴了。
醉倒在那,不動。
李雪飛跟魏雲早早開溜,美名其曰回家照顧七七。
李彥跟安少白則說著還有下一場要趕,霍晨旭則回家陪懷孕的妻子,隻剩下蕭天麟跟程雨瑤大眼瞪小眼。
蕭天麟提議扶賀雲崢上樓上的套房休息,程雨瑤沒有意見,便跟他一起扶賀雲崢上去。
孰料,剛到套房,蕭天麟借了個電話,人就不見了。
到這個時候,程雨瑤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他們是故意讓她跟賀雲崢獨處一室的。
一下子,套房裏就隻剩下程雨瑤跟賀雲崢。
男人躺在床上,一身酒味,醉的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醉了。
程雨瑤在心裏想著,試探了他幾回,發現賀雲崢真的沒醒,才確定他是真的被灌醉,不是在裝。
原本隻打算送賀雲崢上來就回去,但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賀雲崢,程雨瑤眼裏還是湧起了一絲不忍。
考慮再三,程雨瑤還是沒有立刻走。
目光落在床上安靜酣睡的男人,她走過去替賀雲崢脫了鞋,開好空調蓋好被子,又去燒了一壺水倒了一杯放在床頭櫃上,以防他醒來口渴。
忙完一切,見賀雲崢還沒醒,程雨瑤鬆了口氣,拎起放在沙發上的包,正準備走的時候。
身後卻傳來了賀雲崢的聲音:“瑤瑤。”
磁性的聲線,莫名讓程雨瑤怔住。
無意識的挺直腰杆,脊骨緊繃著。
她這一遲疑,賀雲崢已經走了過來。
還沒酒醒,賀雲崢摁著太陽穴,頗有些頭輕腳重。
路都快走不穩。
甩了甩頭,賀雲崢走到程雨瑤的跟前,視線落在她手裏提著的包上,“瑤瑤,去哪?”
程雨瑤神情淡漠的說:“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喝了那麼多,你也早點休息吧。”
“回哪裏?”男人神情有些茫然,似是不解。
他在這,她還想要去哪裏?
程雨瑤也不知道他是清醒了還是沒清醒,但時間不早了,程雨瑤沒打算跟他在這裏耗著。
隻想趕緊回家。
“你好好休息吧,賀雲崢,我們不住在一起了。”
步伐還沒有邁開,男人長臂一伸,就抱住了她,將她納入了懷中。
賀雲崢太高,健壯的身軀,包裹著她的動彈不得。
煙酒交雜的氣息包圍著程雨瑤,出其意料的,她不排斥。
很熟悉,這裏參雜了賀雲崢的氣息,是她從前喜歡的。
這些年應酬程雨瑤偶爾也會喝酒,但其他人身上的煙酒味她都不喜歡,唯獨這些難聞的氣息在賀雲崢身上,就變得了美好。
回憶不由控製的湧來,好的壞的,都刺痛了她。
程雨瑤閉了閉眼睛,啞著聲:“賀雲崢,你放開我。”
“瑤瑤,我很想你。”賀雲崢不放,注視著她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話落在耳畔,程雨瑤抿緊了粉唇。
賀雲崢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龐:“瑤瑤,你怎麼這麼狠心?怎麼舍得不要我了?嗯?”
程雨瑤緊繃著身體,冷著聲,想將他推開:“賀雲崢,你喝多了。”
男人不放,抱的她更緊:“瑤瑤,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躲我,我到處都找不到你。”賀雲崢的手臂環著程雨瑤很緊,筆挺的背微微弓起,以便將下頜搭在程雨瑤的肩頭。
炙熱的呼吸在她耳畔,很癢很熱。
熟悉的讓她感到心慌無措。
賀雲崢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臉上,動作很輕的撫著她,像是嗬護著絕世珍寶。
如墨的眼眸似是在述說著思念,控訴著她:“看著那麼乖,那麼軟,心狠起來的時候,怎麼就這麼狠?”
“菲兒的事,是我的錯,我沒有顧及到你,自以為不讓你參與進來那些事,是為你好。卻忽略了你想要的,隻是安全感,你隻是太在乎我。瑤瑤,我做錯的我都認,也不會再犯。你想要我怎麼樣都行,為什麼就不要我了,嗯?”
賀雲崢神情受傷,微垂的長睫在眼瞼映現出一片陰影,暗色的燈光裏,他的身影被襯得落寞,輕而易舉就觸動了程雨瑤的心弦。
低沉暗啞的聲線裏,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眼瞳微緊,她怔怔的看著他,忘了反應。
賀雲崢這個男人太強大了,以至於很容易讓人忘了,他其實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
結婚到現在,八九年的時間裏,她隻見過他兩次如此。
一次是四年前她離開的那晚,他拋開心結,向她坦言一切,懇求她的原諒。
當時,她差一點就心軟舍不得走要原諒他了。
可不行。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實在不想跟他那樣下去。
再次,便是現在。
被他這樣深情款款的注視,程雨瑤渾身不自在。
哽著聲,她身體都在發顫,“雲崢,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賀雲崢抓住她青蔥玉指放置在他心髒的位置,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這裏都是你,除了你,裝不下其他人。你告訴我,我該怎麼過去?”
倏然加重的音貝,如鯁在喉。
“四年來,你給我生了兩個兒子,他們都很像我,很像。”暗啞醇厚的聲線很輕,炙熱呼吸噴灑在程雨瑤的耳廓,他滿是心疼愧疚:“瑤瑤,你一個小女孩,替我照顧兩個兒子,你吃了這麼多苦,我卻混帳的什麼都不知道,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我放不下你,也不想過去。”
“瑤瑤,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賀雲崢注視著她的眼睛:“從前是我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對你好行嗎?我會比從前對你好,不會再隱瞞你任何的事,你想知道我都與你說。”
男人醇厚的聲線夾帶著懇求。
受傷的神情落入程雨瑤眼裏,她滿不是滋味。
賀雲崢箍住她的腰,與她麵對麵,眼眸越發深邃。
啞著聲:“瑤瑤,我……”
賀雲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程雨瑤突然間冷了臉,對他說:“賀雲崢,我不愛你了。”
一聲不愛,如同當頭澆了賀雲崢一盆冷水。
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被軀體麵容都被寒冰滲透。
眼底的情緒,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布滿著戾氣格外的滲人。
心髒跟著抖了抖,程雨瑤盡量克製冷靜,說出了一早就醞釀好的說詞:“四年前我要跟你離婚,你尚且可以說是我一時衝動。但過了四年,我仍舊堅持要跟你離婚。你說我一時衝動,你不覺得假嗎?一個人再衝動,能衝動四年?”
程雨瑤的神情太冷靜,冷靜到讓賀雲崢感到心慌震怒。
心髒被揪作一團。
扯了扯唇角,程雨瑤盡量的去無視賀雲崢的怒意,略微低首:“雲崢,你不要再這樣了。就算你不離婚,我也不跟你合好,當名義上的夫妻,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賀雲崢剛剛那一番話,她差點就動容了。
溫柔情深的攻勢,實在讓人難以抵擋。
可那煎熬的日日夜夜,她都挺了過來。
在這個時刻,她無法說服自己不離婚,與賀雲崢維持著假象。
她也不認為,麵和心不合的感情,就不會帶給孩子傷害。
當年她想著委曲求全,落得那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