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木逸晨又恢複成緊繃的樣子,緊咬牙關,雙目緊閉。
片刻後,兩鬢斑白的女人輕輕的將手搭在木逸晨的肩膀上。
“我們是捐贈眼角膜的那一家人,孩子,你不要緊張。”兩鬢斑白的女人柔聲的和木逸晨說話,眼淚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木逸晨有些發愣,緊繃的肌肉卻鬆懈了兩分。他對他們是陌生的,也不知道來意,隻是覺得這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親切。
“我們家彬彬和你一樣大,他呀,從小就聽話,我們三十多歲才找到他,把他撿回家裏當自己的孩子養,養著養著,就不分彼此了。彬彬喜歡吃街上的冰糖葫蘆,家裏窮,他得攢上兩個月,才能買到一串冰糖葫蘆。他買來以後,也不顧著自己一個人吃,還得帶回家給我們老兩口先吃上,才自己吃剩下的。彬彬懂事,從小就幫著家裏分擔家務,成績又是拔尖的。孩子從來就不自私。”女人緩緩說道。
木逸晨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著他說這些,在他聽來,這完全是她們家的事情。
女人接著往下說:“那天下午,我做好了飯,身體不舒服,彬彬心疼我,就包攬了我的活,給他爸送飯去。就是為了送這個飯,彬彬被一輛大卡車給撞了,飛出三十幾米遠,活生生撞在水泥墩子上。”
“彬彬那天穿的是打著補丁的校服褲子,還有一件單薄的毛衣,十三歲了,還穿得這麼破舊。都是因為家裏窮,我們老兩口不爭氣,沒攢下什麼錢,也沒讓他過上一天好日子。”女人悵然的說道。
“老婆子,別想這些事了,和孩子就別說彬彬的事了。咱們過來看看這孩子,別讓他有心理負擔。”看出自己的老婆又開始傷懷了,男人趕緊的勸她。
“我想彬彬,可是彬彬再也回不來了。孩子,你還有生的希望。彬彬臨走的時候,和我說,媽媽別難過。”女人哭出了聲,再也沒忍住自己的悲傷情緒。
木逸晨不再緊閉著雙眼,他有些小聲的開口,說道:“阿姨,別傷心了。”
聽到木逸晨開口,女人擦了擦眼淚,繼續和他說話。“我知道你和彬彬同歲,彬彬的眼角膜捐給你,我們覺得很值得。”
“孩子,你一定要做手術,帶著彬彬的眼角膜,去重新看看這個世界。讓孩子的痕跡留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想他的時候,也好有個念想。”女人泣不成聲。
木逸晨的心被狠狠的觸動著,他想,這個女人,他雖然不認識,可卻明白了什麼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倘若他真的離開了,爸爸媽媽姐姐,是否會像身側的這位阿姨一樣,哭得肝腸寸斷?他不敢去細想,那樣的場麵,不是他想要的。#@$&
沒多久,兩夫妻便離開了木逸晨的病房,男人攙扶著女人,一滴眼淚也沒掉,可木清清看清楚了他的想法,之所以不哭,是為了給女人做堅實的臂膀,讓她苦累了有個肩膀可以依靠。
“逸晨,姐姐知道,你絕食是為了不讓姐姐和爸爸為你付出更多。但你知道嗎,爸爸和姐姐都是自願的為你付出,比起讓你離開我們,所做的這點努力,都不是事。”木清清端了一杯溫水走進病房,柔聲的和木逸晨說道。
“我想吃青菜粥。”木逸晨開口道。
木清清微微一怔,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木逸晨接受勸慰了?
“好,我讓瓊姨給你煮。”木清清幹脆的答應道。%&(&
“手術是幾點鍾?”木逸晨緊接著問道。
“原本是十點鍾,我現在去通知醫生,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手術。”木清清急切的說道。
“嗯。”木逸晨淡淡的回答道。
得到木逸晨的肯定回答,木清清心裏總是鬆了一口氣,她真的不想失去自己的親人,像木逸晨這樣好的親人,她更是珍惜得不得了。
手術很快就安排好了,木清清和墨霄雲推著他往手術室走。
“逸晨哥哥,你送給我的遊戲機我還不會玩,等你治好了眼睛,一定要教我怎麼玩遊戲。”墨霄雲和木清清被攔在手術室外麵,墨霄雲對著木逸晨的手術推車說道。
木逸晨輕輕的恩了一聲,因為麻藥的效果,他逐漸陷入了沉睡當中。
等待是漫長的,木清清和墨霄雲都安安靜靜的坐在手術室門口等著木逸晨,誰也沒心情先開口說話。
得知木逸晨進了手術室,木安仁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心煩意亂的點上了一支煙,他凶木逸晨,也是為了激起他的求生欲,起來和他這個不稱職的爸爸吵一架也好。可木逸晨偏偏就選擇放棄了,他不無擔憂。還好,還好那對夫婦勸住了木逸晨。否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