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仿佛眨眼間就到了,偌大的金陵城在好幾日前早已悄悄張燈結彩。
秋日裏的佳節總是叫人愉悅的,人們在辛勞了數個月之後終於迎來豐收,便自然要趁著這時盡情歡慶。
這幾日也恰好是秋風颯爽,關雋臣封地裏的收成今年頗好,雖然長安那邊風雲詭譎,可寧王府裏上下大多數茫然不知,自然仍是一片喜色。
關雋臣早就回絕了官府那邊的邀約,王謹之本以為他要留在王府裏過節,可卻沒想到前一天關雋臣忽然告訴他明日夜裏要和晏春熙去金陵城內過節。
“那府裏的各位公子……?”王謹之看著關雋臣正在和晏春熙一起挑出去時較為不顯眼的衣服,探身向前,試探著問了一句:“前些日子霜林還跟我問起您,這會兒重陽佳節,您夜裏也不回來嗎?”
晏春熙臉上本興致勃勃的,可聽到王謹之提到其他院的公子時,雖然沒說話,身子卻突地僵了一下,一雙杏眼望向了關雋臣。
關雋臣登時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不悅地微微眯起眼睛,往日裏王謹之向來都頗能體察他的心思,可是這會兒這問話也未免太不識趣了。
晏春熙的身份本來就是兩人之間的一個坎兒,少年如今強著心思不願意再做鶴苑公子,哪怕兩人在這段時間說了無數先前從未談過的話,可卻偏偏再沒讓關雋臣碰過。
若是嚴格來說,兩人如今倒似乎也不是曾經的那層關係。
關雋臣的確是憋得厲害,他倘若去找旁人,雖然似乎也沒那麼說不過去,可是按照如今的形勢來看,他可實在是生不出那個心思。
關雋臣故意不看晏春熙,板起臉問了句:“霜林?”
他倒也不是假裝,實在是一時之間記不起這是誰,可隨即便也想起來是那個平南王送來的異域的藍眼少年,他搖了搖頭,不高興地道:“我想去哪兒難道還要叫鶴苑的人允準不成?我和晏春熙去城裏過重陽,夜裏回來得晚。我今晚也不去別人那兒,就徑自回流芳閣,叫他們都各過各的,你清楚了?”
雖然關雋臣臉色雖然很不好看,可王謹之卻一點也沒有因為惹惱他而感到沮喪。他躬身行了一禮,甚至臉上有點笑意地應道:“清楚了。”
關雋臣倒也不願意在這個日子發脾氣,哼了一聲繼續道:“今日過節,府裏的下人若是無事的,也可打發出去讓他們過節,這些瑣事你自己看著辦便是了。若是無大事,別來煩擾我。”
“是。”
王謹之應了一聲,很快便退了出去。
關雋臣見王謹之出了房門,擺出來的架子才終於拿了下來。
他低下頭,頗有些討好地對晏春熙道:“熙兒,夜裏想吃些什麼?這會兒金秋時節,正是蟹最肥的時候,這金陵城中醉仙樓的蟹做得最是美味,醉仙樓百年老店,窖裏還有遠近聞名的甜秋釀,咱們不如去嚐嚐?”
晏春熙看了一眼關雋臣,隨即垂下頭,隻是輕輕應了聲“好”。
關雋臣見他沒因為王謹之問的事情糾纏,心中登時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甜秋釀名貴,喝過的人並不多,晏春熙自然也不熟悉。可關雋臣卻是知道,此酒嚐下去初時頗甜,雖然溫和不傷身,可幾杯下去便頗有點暖情的效力。
要什麼霜林,什麼鶴苑,他今夜可忙著呢。
一念至此,關雋臣的眼裏不由自主劃過了一絲狡黠得意的笑意。
重陽節的傍晚時分,寧親王悄沒聲地出府了,除了王謹之和白溯寒等親近的幾人之外,府裏其他人毫不知情。
關雋臣和晏春熙一人一匹白馬,踏著濃濃的暮色,一起往金陵城中央方向而去。
晏春熙並非不會騎馬,隻是他這兩年來顛沛流離,入王府之後更是成了鶴苑公子,再沒怎麼出過府,這乍一上馬,還真有點歪歪斜斜不太適應。
關雋臣自然與他不同,曾經征戰沙場數年,於馭馬之術更是駕輕就熟,可是他見晏春熙那有些緊張的模樣,也也起了點壞心思,竟然還故意一鞭打在了晏春熙那匹馬的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