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今識愁滋味 第四十一章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不知道睡了多久,隻覺陣陣低低淺淺的呼吸,那氣息一下一下猶自落在我手背,睜開眼來時,我看到了火羽,披肩的柔順長發,無風自動,我看著他時,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我眼中。
他喊我名字,聲色微微嘶啞:“蓀兒。”然後無了後話,卻在那眉眼間,我看到了一抹不屬於他的疲憊與萎靡。
我從來不知怎樣形容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火羽,我被他英挺的姿態與出塵的氣質吸得沒了魂,風華絕代是我想了好久的詞。
隻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遠得我無法再觸及。
九重華宇,在天界僅次與天帝的殿宇,而我在這裏卻看到了一片蒼茫的白色,不著邊際的冷淡蕭條的色彩。
那時的我還以為是錯覺。
“火羽,我是不是拖累你了?”我還記得他冒著被罷黜的危險來看過我,就在誅仙台上。
他的唇抖著,卻沒說出一個字,我動了動身體,火羽便將我從大床上抱起來,放在他膝上。那時我當真是掙紮了,隻是火羽抱得緊,他說,我們不日將就成親了,所以他現在該算得上是我的夫君。
我沒能再掙紮,唯獨隻是聽著火羽的話,心跳微微頓了一下,忽而狂跳,“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他點頭,低低道:“五個月。”
我頭腦嗡的一聲響,無措的從他懷中立起身子。
記得那日,我在天河,遇見了牡丹,遇見了芊舒,然後我昏迷了過去。
猶如昨日再現,我緊緊抓著火羽的手,心揪揪的問:“我爹爹他——”
後麵的字我沒能說出來,我怕再多說一個字,眼中的淚便落出來,火羽盯我半響,直到他眸中變幻出我看不懂的複雜,他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蓀兒,一切有我。”答非所問。
他的眼神中擒著憂傷,淡淡的,我喉頭一堵,鼻翼酸澀得緊,我問:“我想要知道兩百年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看著他眸中的色彩明滅不斷,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不願說出來。有時候我想想,既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又何必那麼費盡心思的瞞著?
這般不累麼?
火羽用那擔憂的調子陳述完了整件事,似是有些落寞。
火羽說,我被師父救走後,天帝降罪於師父,好在有他與師父全全保釋,又有爹爹與他的約定,我的性命才得以保存。
這一切本就可以這般平淡的過完好些年,隻是魔族不知是從哪裏打聽到爹爹盜了天界的琉璃盞,在我昏迷的第一百年,魔族帶領所有族人攻進了妖族,妖族竟無一絲反抗的力量。
我驚駭得無言以對。
火羽說,妖族陣法嚴密,守衛森嚴,可以這般輕易打進族裏,定是有族人背信棄義。聽著這句話時,我還斷斷不信,但又想了想,或許火羽是對的。
那時,我沉默著看著火羽,直到他眼中的悲哀愈發明顯,他的聲色帶著低沉的調子,他道:“蓀兒,天帝無心派兵鎮壓,憑我微薄之力,不足以挽救你妖族一脈。”
我沒有怪他,隻是心中有氣,也有恨,我恨自己的弱小,果然沙華說的話是對的,他一根手指頭都可以捏死我。
曾經,薄青拚了那樣的力來救我,而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仙兵拖下去。
我問他那爹爹呢?
火羽避而不答,忽然眼神定定的看著我,“不知下落。”
我瞬間閉了嘴,不知道該問什麼,我怕再問下去得出來的結果會讓我心膽欲裂。
如果真有什麼理由讓我平靜下來,那麼便是關於爹爹的下落,我固執的想,或許爹爹逃了出去,或許有誰救了他,那個人是昕涼,所以有一天我們還會團聚。
“火羽,我沒事。”我竟笑了出來。
火羽怔了怔,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半響,他忽然將我摟在懷中,“蓀兒,不要擅自離開我,關於魔族,為夫答應你,定會讓他付出最沉痛的代價。”那兩個字他說得極重,融化了我掩藏起來的霜。
一直以來,火羽都是很了解我的,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即使不表露出來。我知道憑著一己之力根本進不了魔族,所以,我必須先忍著,即使再痛,也隻能在心裏。
火羽說,昕涼為了救爹爹將大部分魔兵引到了懸崖,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那個地方最可能喪命的人是他自己。
我瞬間呆滯,那一刻心如被打進了冰窖,這句話推翻了我心中所有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