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不假思索的道:“我怕,很是怕,所以,薄青你一定不要有事。”
他微微咳了一聲,背倚著鐵欄,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上麵,陰冷的空間裏,他輕輕笑著,“嗬,小草,這些日子總是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
我心顫顫的問:“哪裏不一樣了?”
他默不作聲,半響,才悠悠道:“是呀,究竟是哪裏呢,可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還是不想讓你離開。”
我的心跳動起來,伴隨著水滴的響聲竟帶著詭異的節奏。
不知為何聽到薄青這般說,我竟有些害怕,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敲了一記,我心不在焉的轉了話題:“薄青,你是不是很痛?”
他輕輕歎了口氣,“有一點點。”
我的手一緊,“你轉過頭來好不好?”
他拒絕:“才不要。”
“為什麼?”
“我不想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他說,話裏的滄桑竟令我鼻尖一酸,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死要麵子。
我背對著他坐下,倚著冰冷的鐵欄,喊:“薄青。”
他輕輕應了聲,依然有些吃力。
我問:“是不是你娶了胭脂,身上的傷就可以好了?”
他默了默,半響才道:“或許吧!”
我又問:“胭脂是不是很喜歡你,若是你真的娶了他,我們是不是就會被放出去了?”
他不說話了,這個死寂的牢籠隻剩下我們低沉的呼吸,何時起,能言善辯的薄青也變得笨口拙舌了。
“若是胭脂真的喜歡你,不如……”我頓了頗久,直到咬得嘴唇有些發疼,“薄青,你娶了她吧!”
我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他問我:“小草,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我驚得說不話來,隻覺心頭跳得厲害,像無數麵小鼓再敲。
什麼是喜歡呢?
是希望連死也要在一起,還是希望至少可以讓喜歡的人活著。
是和他在一起可以比任何一次還要笑得開心,還是和他在一起無論什麼時候都害怕分離。
我問著自己,一遍又遍,直到想得頭腦裏傳來一陣鈍痛。
他輕輕嗬了一口氣,帶著份輕蔑,他說:“我知道了。”
我驚慌得無以複加,像是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不知怎的,就忽然想哭。
滴答滴答!
水聲一下下擊打在岩石上,薄青大抵是有些累了,我轉過身去,他正好背對著坐在鐵欄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問題,昏暗的光線裏,薄青虛弱的影子顯得那般孤獨與蕭涼。
不知過了多久,陰暗的牢獄中有一抹明亮的光急促的跳躍著,而後響起了嗒嗒的腳步聲,像是踩在階梯上才發出的聲音。
那光愈發的近了,幾乎閃花了我的眼。
“蓀兒,你果然來了,為什麼要來魔界,為什麼不好好在天界呆著,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險?”
他問題頗多,手緊緊的抓著鐵欄,竟有些激動,我呆呆的看著他,卻無從著手。
這是個很好看的男子,冰肌玉骨、眉目如畫神為詩。
隻是他眼底的悲哀著實濃了些。
我有些困惑,問:“你認得我麼?”
他的眉宇間有著刹那間的恍惚,眉尾輕輕凜起,“小蓀兒,莫非你連我都不認得了麼?”
我點頭,又搖頭,“我不記得過去了,若是我們認得,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記起你的。”
他低低歎了口氣,眉眼微微暗著,那一瞬,像是想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