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
我大笑起來,笑得喉嚨幹涸,笑得眼中溢出了淚光。
“薄青,你跟你爹爹回去吧,他們都說得對,我是魔神,我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小草,你這個笨蛋,不可以鬆手,你怎麼可以鬆開我,怎麼可以……”
我的手一分分掙開,我又何嚐想這樣,盡管他捏得那樣緊,但畢竟獬豸伯伯是和那些神仙站在一起的。
“臭老頭兒,你放開我,放開我……”
薄青大抵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吧,可是他怎生懂得,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我在他身上下了禁製,沒有幾個時辰又怎會解得了。
“你們這些自認為擁有仁義道德的神仙,還不是使出了卑鄙的伎倆,害我同族,奪我親人,今日我要你們血債血還!”
誰都想我死,即使疼我的獬豸伯伯對我都不聞不顧,星痕劍豁然被我緊緊握在手中。
“是神器星痕!”
“大家要小心些,魔神手中握有神器,盡量不要與她正麵相衝。”
“奪我仙界神器,殺滅魔神!”
叫嚷聲如一股潮流衝入我耳中,我無聲失笑,魔神,這還不是因你們而生。
“小草,小草快跑,快跑啊!”叫嚷聲中混雜著薄青急躁混亂的嘶吼,然卻很快被一陣搖旗呐喊聲衝淡。
這一切,是不是該結束了,就在這一刻,無論報仇與否。
可是,我卻還想要……那些事還沒有完成呢?
空中,血雨瓢潑,我不知道手中的劍究竟刺穿了多少神仙的頭顱,也不知道這樣的戰爭還要持續多久。
一柄柄長槍在我身上留下個一個個窟窿,一把把長劍撕破了我的衣衫,在我身上滑下一道道血痕。
都說魔神是天下立於不敗之地的魔尊,可是,我為什麼卻什麼都感覺不到,任由手中的星痕被他們一步步引著,步入無法逃脫出去的深淵。
殺了我吧,如果這一切可以就這樣結束!
“上神,你為何阻止我們殺她?”
“是呀,上神,他是魔,你們師徒情分不是早就盡了麼?”
我眼中滴著血,疲憊得厲害,然而卻無法不直視他的眼睛,幽幽的閃爍著寒光,卻生生讓我覺得總是有那麼一點兒情分的眸光。
“師父!”我指尖一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星痕,一道光閃過,星痕豁然消散在空中,然而,我胸口一痛,一柄長槍深深刺入我鎖骨。
“蓀兒!”
師父到底還是師父,即使我的存在違背了他的初衷,他還是那樣的拚命的救我。
我永遠也不會忘了,師父將那長槍從我鎖骨裏拔出來,眼中衝刺著血色的光芒是多麼的恐怖,“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那一聲,身旁的仙兵嚇得從祥雲上跌落下去。
師父手中的金杖在空中劃出了百尺長的痕,將那些神仙與我生生割開了數十尺。
“蓀兒!”師父喊我,卻說不出下麵的話。
“師父,這條路,我不後悔!”我喉頭似被火焰灼燒,火辣辣的痛。
師父抱著我的手凜然一抖,他神色複雜,有光華在閃爍,“蓀兒,盡管說了那樣的話,為師還是想要親口聽你說出來,為了那綠毛小子,你當真?”
“當真!”我一口篤定。
師父的手一鬆,我直直朝著地麵跌去。
他轉身,似是有一滴水珠在風中消逝,他說:“蓀兒,這樣,連我也難護你了!”
他背對著我,手中的金杖發出萬道光芒,刺得我心尖尖一陣陣的痛,像是有無數的火蛇在啃噬著我的內髒,那光芒將我穿透得毫無漏洞。
“師父,這些……我不怪你……”
大抵是身體被刺穿得厲害,那血就這樣一汩汩的灑出來,隨著我落地的刹那,渾身的血液也如一粒粒飽含的花蕾,在空中悄悄的綻放。
“啊——”
這樣歇斯底裏的吼聲我怎能不熟悉,還記得我第一次在神皇廟,磕了一地的瓜子殼,師父便是這樣野獸般的嘶吼,那時的我,著實嚇得厲害,還以為遇見了上古蠻獸。
然而,再次聽到這樣的嘶吼,我卻痛得大哭,那聲聲刺耳的嘶吼,是帶著怎樣的絕望與決斷才可以發出來的?
師父這般為我心傷,我又何嚐不是?
那舍棄天族規則也要將我從誅仙台救下來的師父,怕是這一刻之後,再也尋不出一絲曾經的師徒情分了吧!
“蓀兒!”
是誰的聲音那樣急促,那般焦慮,就連呼吸都帶著一份傷痛。
“蓀兒,你怎麼那麼不顧自己?”
意識逐漸消失,隱隱中,我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那蒼白的容顏裏,一雙幽紫色的瞳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噙著無法消融的雪。
“傾……城……”
他還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