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域突然笑了開來,端起餐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說,“有時候我也不懂我自己。”為什麼隻對一個女人始終放不下,要傷害,卻隻想寵著。
韓念芯重新看向眼前深藍的大海,淡淡地說,“你不覺得把你生命中寶貴的時間,花在折磨一個對你無關緊要的人身上,這不是在折磨這個人,而是在折磨你自己嗎?”
“那你猜猜,我為什麼會這樣?”他淡勾唇弧,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她轉過身,凝視他俊美無儔的臉,“顧承域,不管過去我們有過怎樣的過節,我始終沒有把你當做一個敵人來看待……我是真心的,覺得你應該去找一個心理醫生看看……我覺得你依然還沒有從十年前的傷痛裏走出來。”
他眼眯成一條線,“你是覺得我還沒有放下對你的感情?”
她立刻搖頭,“不是,我是覺得……十年前的傷害,你似乎讓它像陰霾一樣存在在你的心底,你想要剝除,又不甘心,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慣我過得好……但其實,如果你不肯拿走我的命去償還你父母的那兩條命,那不如選擇放下吧,因為我能償還給你的,已經足夠了……如果你不肯放下心底的這股怨,就算你怎麼傷害我,你這輩子還是會過得很痛苦的。”
韓念芯並沒有注意到,顧承域的眸底掠過一絲失落。因為她……沒有看出來他對她真正的心思。
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此刻放低身段,曾經所遭受的傷害和父母的兩條命也不允許他此刻由著自己跟她說實話。
他替她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執起紅酒走到她的麵前,在將紅酒遞予她的時候說,“我曾經也覺得這是一個心理病,所以我找醫生看過一次。”
她看了一眼紅酒,猶豫了幾秒後接了過來。“醫生怎麼說?”
他跟她碰了一下杯,將一口紅酒灌進喉嚨裏,這才說,“他說他治不好我……”
“怎麼會?”
他笑了一下。
她困惑地看著他.
他抬起眼睛,深深凝視她,“因為我的病……隻有一個醫生能治,可是這個醫生她永遠都不可能醫治我。”
“是什麼原因不肯醫治你呢?”韓念芯依然困惑,“你這麼有錢,都無法請得動那個醫生醫治你嗎?”
“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
顧承域轉身,將手裏的酒杯放在餐桌上,又笑了一下,“那個醫生跟我有過節,看到我備受折磨,她該巴不得。”
韓念芯聽聞,執起手裏的紅酒輕輕抿一口,帶笑說,“那倒是,像你這樣狂妄自大,又目中無人的人,總會得罪幾個高尚的人。”
顧承域大笑了起來。
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完全沒有受到官司的影響。
她凝視著他,突然發現,他笑起來眼睛旁邊那很淺很淺的眼窩,還跟從前一樣。
沒有想到時至今日自己還會想起過去,一刹那的心頭柔軟,被逼恢複冷硬,她將酒杯放在了桌麵上,道,“既然你也意識到你現在的行為是一種病態,是錯的,為什麼還要繼續錯下去?”
他的手扶在了餐桌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她的去路擋住了,深深望著她。
她看到他的目光很深沉,像深海裏的漩渦,能把她拉進深淵。
她這才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他把她當做仇人一樣看待,對她的恨已經根深蒂固,她此刻對他的勸說,真是有些天真了。
“對不起,我想我該走了。”韓念芯試圖越過他離開。
無奈,她剛邁出幾步的身子,就被他用力拉住了手。
然後,她身體一個不穩,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漆黑的雙眸幽深地凝望她,她把臉偏了過去。離得這樣近,看得見他一張完全不可挑剔的臉,一根胡渣都沒有,隻有他好聞的男性氣息和沐浴後淡淡的香味,他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你想得很對,是我自己根本不想治這個病。”
他有一雙鋒利的眼睛,總能看穿一個人內心的恐懼。
她使勁掙脫。
他牢牢地擒著她,望著她毫無表情的臉,“你說這些話無非是想我放過你……可是我已經打定主意要跟你糾纏一輩子。”
“你這個人永遠都領略不到別人的好意……”她充滿仇恨看著他,“我何必要勸說你放過我?我們之間的賬已經清了,你沒有資格再報複我,我也絕不會像從前那樣任由你恣意傷害,至於你覺得我欺騙了你孩子的事,你現在已經在跟我打官司,你要贏了我,孩子的撫養權歸你,我無話可說,但我要是贏了,你也沒有權利再來騷擾我。”
他挑了下眉,“不過隻是贏了目前就讓你這樣的得意?”
她冷冷吐出,“我始終相信上天隻會站在正義的一方。”
他撇了一下嘴,冷笑,“那就贏了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