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的喜宴過後,蘇家再度沉寂了下來。
新媳婦進門之後,整個蘇家的氣氛並無改變,倒是蘇懷仕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了。
如今大房的這小兩口正是新婚燕爾,蜜裏調油的時候,且再過四五日秋闈便要開始了,蘇懷仕正躊躇滿誌地貓在屋裏勤學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
與他境遇相同的胞妹蘇知意,也被林氏勒令在照雪閣繡嫁衣不得外出,無人可尋的狄氏便常常來二房串門,找蘇知雅和蘇知嫻兩位小姑子說個話,解解悶。
姑嫂三人都是心思玲瓏的主兒,相處地甚是愉快。
而林氏忙著兒子的科考和女兒的婚事,也沒空來給新媳婦立規矩、擺婆婆的款,是以狄氏進府這些天來,日子過得頗為舒心。
倒是蘇知意瞧見自家大嫂不與自己這個親小姑親近,反而卻與二房的兩姐妹有說有笑,醋壇子都快打翻了。
為此,她三番五次地在林氏麵前發牢騷,言明狄氏這個大嫂吃裏扒外,分不清親疏好賴。
其實蘇知意真正生氣的是,自己明明都已經成為睿王府的四品良媛了,為何家中的人還不趕緊來巴結討好自己,一個個地都是那般地沒有眼力勁兒,著實令人惱怒。
女兒說的話,林氏每次隻當充耳不聞,除了越發嚴厲地教導女兒規矩之外,再也沒給過蘇知意一個好臉色。
林氏如今對這個女兒可謂是心寒了大半,未出閣之前就做出了與人私定終身的逆舉,且還心甘情願地給人做妾,簡直就是往她這個母親的心口上劃刀子。
且看她如今不僅一副毫不知錯的樣子,還有那心思在家裏挑撥離間,林氏恨不得將這個女兒塞回肚子裏,回爐重造。
入京半年來,見過了建安城的人和事之後,林氏才知從前的自己坐井觀天,心胸狹隘,對待二房的心態也隨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她已然明白,在權貴遍地走的天子腳下,蘇家就猶如無根無據的浮萍一般。
若想平安順遂地站穩腳跟,家中子女日後若是想有出息倚仗,大房和二房就必須擰成一股繩,共同進退。
否則單靠丈夫一個無權無勢的五品官身,大房隻會獨木難支。
可以說,自打進京以來,府裏的每個人包括那些伺候的仆婢丫鬟們,都在快速成長,唯獨關氏和蘇知意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林氏如今也不知該拿這個女兒如何是好了。
罵也罵過了,罰也罰過了,那些道理更是一個個地掰碎了說給她聽,可蘇知意就猶如被豬油膏子蒙了心般,眼裏隻看得見那個睿王殿下。
到後來林氏也就不說了,她心想等女兒進了睿王府,吃了虧之後自然就會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了。
最後蘇知意的確是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了,隻可惜一切已然太晚,付出的代價也沉重到讓林氏承受不起。
九月十八日,開平十四年的秋闈在萬眾矚目之下正式拉開了序幕。
此次蘇懷仕與蘇懷信兩兄弟同台競考舉人,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尤其是此前連中小三元的蘇懷信,更是舉世期待。
人們都很好奇,這位蘇家四公子能否一路高歌猛進,再度奪下鄉試的魁首,成為“解元”,並成就“四小元”的才名。
“四弟,你如今被世人寄予厚望,想來心裏並不輕鬆。為兄在此先恭賀你金榜題名,得償所願,但也無需給自己太大壓力,一切盡了全力就好。”
入場前,蘇懷仕拍了拍庶弟削瘦的肩膀鼓勵寬慰道。
他可是聽父親說了,四弟最近經常熬夜苦讀,身子都快讀壞了。若不是被祖父和父親強製著休息,恐怕人都要累倒了,可想而知他心中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多謝大哥!希望你我兄弟二人,此次皆能登科及第。”
蘇懷信麵無表情地說道,暗藏太多情緒的眼裏卻透出名為野心的光。
“為兄相信會的。”
蘇懷仕亦是胸有成竹地笑道,對自已此次下場頗有勝算。
父親和書院裏的夫子們都說了,他根基紮實,此次考中的希望很大,就是不知和庶弟比起來,哪個名次會更高罷了。
他是勝在年長了幾歲,多讀了幾年書,但蘇懷信卻是比他更具天賦,許多夫子見過他做的文章都讚其天資出眾,百年難得一見,想來此次高中應該也不在話下。
否則青鳴書院的大儒們也不會放心讓蘇懷信下場的。
庶出的弟弟比自己優秀,蘇懷仕心中自然難免失落,偶爾也會生出羨慕之情,可若說要因此妒恨庶弟卻是不能夠的。
大房隻有他們兄弟兩個男丁,日後必定是要相互扶持的,庶弟將來若是有了大出息,那是整個蘇家的幸事,自己這個做大哥的說不定還得仰仗他。
所以盡管林氏與平姨娘之間多有不和,兩兄弟的關係也說不上多親近,從小到大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處著。
何況自幼接受了忠義孝悌君子教義的蘇懷仕,也斷然不會做出那種手足相殘的惡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