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眼眸抖了抖,歎了一口氣,隻說了一句苦了你,季如蘭唇角淡淡的,也不說什麼,轉身去找蘇子軒。這一路上顛簸,蘇子軒的傷又有些發作,若是再不好,隻怕那麼一會兒也站不起來了。
蘇子轅知道後也隻歎了口氣,卻沒想到這季家大小姐對大哥還真是情深意重。蘇子轅這會兒也是半點書生清高架子也沒有,找了青麓學院的同窗,在青州城裏盤下了一個小院,同當初的蘇府自然是比不得,但好歹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除了老夫人和蘇子軒沒有動手,全部人都一起收拾了大半天院子,這日子也就算是慢慢能好起來了。隻是買了院子後,蘇家可用的銀錢卻是沒有多少了。老夫人一錘定音,蘇子轅還要繼續讀書,趕來年的科考,算是蘇家最後的出路了。
蘇子軒在邊上一聲不吭,自從離了清水鎮,蘇子軒倒是不發火,神情倒是常常有些恍惚,妙音是再也不想伺候蘇子軒,正好季如蘭凡事親力親為,她也樂得不用見到蘇子軒。老夫人讓季管家去府衙裏按了文書,第二天就有人牙婆過來,用五兩銀子將人領走了,也沒人管妙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隻季如蘭哆嗦了身子,要站起身,卻被蘇子軒一把握住,“從此隻你一個人,不好嗎?”
想了想,季如蘭終究還是坐了下來,衝蘇子軒笑了笑,隻是那笑卻更像是哭。蘇子軒麵容陰冷地看了看窗外,然後合上眼,腰背上的酸疼卻還是沒能好過一點。
蘇子軒這些天,閉上眼就想起杜如蘅,沒有一次例外。
當初知道自己要娶一個啞巴時,蘇子軒便回去和老夫人鬧,但老夫人卻用弟弟來威脅自己,蘇子軒隻能屈服,但屈服心底還是有怨恨的,於是便常跑去春風館裏散心。從花轎裏第一次見到杜如蘅時,蘇子軒隻看那纖細的身形,心底就細細地跳了一下。
如果,不是啞巴就好了。
隻是那時候自己被怨憤給蒙蔽,根本不願靜下心來去對待自己的啞巴妻子,至於那個晚上,蘇子軒更是從不肯回憶,隻怕有些東西慌亂出軌跡,叫他覺得,這一切的悲傷都是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
畢竟,已經不可能再收場了。
於是,那些後來才細細糾纏出的情愫,蘇子軒便隻能暗自壓下。至於妙姿和妙音,若她們好好的,蘇子軒也不準備怎麼樣。但當妙姿偷偷跑了之後,蘇子軒連著妙音也一同嫌棄上了,果然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所以當娘親說要賣了妙音時,蘇子軒默許了。
從前,他對季如蘭並沒有多少情分,之後這些日子,她的耐心與溫情叫蘇子軒覺得自己還是從前那個人,因為季如蘭還是和從前一樣愛慕自己。蘇子軒需要季如蘭的愛慕,來肯定自己還是蘇子軒,青州四少的蘇子軒。
發作了妙音後,碧玉和繡兒便一起緊張起來,畢竟她們的生死也掌控在老夫人手上。看著兩個丫鬟戰戰兢兢的模樣,老夫人心頭不舍得,但是畢竟艱難,這兩個人裏隻能留一個。繡兒眼淚便一直往下掉,她家裏已經沒人了,若是賣了,便真的艱難了。
碧玉看著繡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再看了看現在的蘇家,便跪下衝老夫人直直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托人請了自家的爹爹交了錢,跟著爹爹回鄉下了。
這些都是季管家做的,老夫人隻閉著眼在屋裏念經,這些事,哪一樁不是戳著她的心,讓她如何忍得住?蘇子轅哭著跪在老夫人麵前,告訴她自己一定會考科舉,掙回蘇家的榮耀回來。
老夫人笑了笑,身子卻一日日敗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