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抄在口袋中,如從前一般默默陪著,以一種仰望的姿態看著舞台上的她。她緩緩的落下提著的裙擺,接過林格遞過來的小提琴,朝著眾人微微鞠了一躬,又看看身後,然後說道:“在一無所有的那些年,我喜歡仰望星空,因為那一刻,至少我覺得頭頂這片漫天的星鬥它屬於我,那時候,看著夜空,心裏說不出的歡悅,在一片萬物寂靜時刻,不再有任何的苦難,仔細看,明亮的群星多閃爍,不再有任何嫉妒、醜惡、無知,有的隻是快樂,愉悅。願今晚,諸位忘掉一切,好好回歸真正的自我吧,做一個真正的人,一個真正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因為在艙內,我特地請工作人員將舞台布置成星空效果,一首《雲雀》獨奏,送給大家!”
在眾人一陣鼓掌叫好後,世界陡然安靜了下來,在眾人屏息期待中,投影設備展現出了星空的舞台效果。璀璨的星空下,空調暖風吹拂著慕青的禮服,周圍花籃裏的鮮花,隨著暖風搖擺,她恍若一個仙子站在花田間,用略帶憂傷表情,微微的閉著眼,任風吹著發梢,與俗塵往事抗爭,拉著琴入神。
在場的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聆聽,生怕破壞了這意境……
這首曲子讓我想起了以往,她與我一同站立在17號住宅的屋頂上,夏夜的星空下,風卷著花香,她倚靠在護欄上,拉著這首歡快的《雲雀》。那時候,我覺得愛情像一隻鳥兒,無論遇到雨打風吹,亦或是生活的困境,它至少是自由的,它在經曆漫長時光後,還是能一飛衝天的,即便是老了,飛不動了,依舊可以躺在巢中仰望星空!
我們那個時候是歡樂的,創業遇到瓶頸期,在最拮據的時候我依舊幹勁十足,那時候每天中午吃著泡麵,再忙也會準時陪她去學琴,無論刮風下雨。蘭州大學南門的那條小巷子,留下了所有的印記,如今卻也留下了我的失落和她的背叛。
曲子的旋律像一雙無形的手,掐的我窒息,壓抑的讓我有了想逃離的衝動,哪怕外麵是暴風驟雨,也不會有絲毫顧慮而回頭。
舞台的角落,林格用一種欣賞的眼光注視著慕青,看到這一幕,我忽然便冷靜了下來,就算這個時候我找慕青要到結果又能怎樣,經曆了反複的折磨之後,我自己都沒有信心再次麵對那脆弱的,需要隨時去嗬護的愛情,又怎麼又信心再去談其他?
我在昏暗中朝著出口走去,一個人又走到外麵,站在甲板上,背著風,佝僂著身子,許久才點燃一支煙,將它夾在兩指間燃燒,然後長久的注視著它,煙霧隨風四散,是那麼的悠然、那麼的神秘、那麼的淡定、那麼的從容,甚至有點深遂、有點慵懶、有點迷情……
……
在這與艙內截然不同的安靜世界裏,我將自己放空,卻聽到不遠處甲板上一陣沉悶的聲音,繼而聽到安沐一聲悶哼,此刻身體放鬆的我立馬警覺起來,我還未走下甲板,便看到李卓勳扯著安沐,將她逼至角落,任她掙紮就是不放手。
我這暴脾氣,掐滅煙頭,迅速竄了過去,怒道:“丫的,放手!”
李卓勳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把摟過安沐的脖子,強.吻起來。安沐掙紮中卻被他扯著頭發,往牆上撞了幾下。
“放手,你個傻.逼!”我一把捏住李卓勳的手腕,朝著他腹部就是一拳。
李卓勳吃痛,鬆開安沐轉朝著我撲來,我朝後退了退,然後一個閃躲,直接一個灌耳衝膝,將李卓勳放倒。
安沐表情痛苦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痛楚的揉.捏著自己的肩膀。
“錢辰,你他媽別太囂張了!”李卓勳捂著肚子,踉蹌起身說道。
我一把扯開李卓勳的手指,腿一掃,又將他放倒在地上,罵道:“你不是斯文人嗎?斯文人也罵人?你他媽如果再有下次,我們就直接報警,告你性騷.擾,沒人再會受你威脅。”
在閃爍不斷的霓虹中,我溫柔的看著安沐,捋了捋她淩亂的頭發,轉身又對李卓勳說道:“放手吧,停止你這二.逼的行為!如果你還在為一點小事耿耿於懷,為一些人憤憤不平,就隻能在自掘的墳墓中慢慢沉.淪,到最後在墓碑上隻能留三個字:枉為人。”
說完,我拉著安沐的手說道:“和蘇溪說一聲,我們回去吧!”
安沐任眼淚掉下來,卻沒有擦,隻是緊緊的拉住我的手,靠在我的臂膀上。
……
酒會現場還是一片安靜,所有人還沉浸在小提琴的音樂中,根本不知剛剛外麵的那場暴風驟雨。
我將安沐扶到卡座上,然後等待這首曲子的結束,慕青的琴聲,像一把刀子,在溫柔和煦的陽光下,將我一刀一刀的淩遲。即便她的琴聲中,天空湛藍、高遠、明淨,像似一幅豔陽金黃、圓潤、熱烈,靜靜地高懸在碧空,像灑下暖暖的光芒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