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中,我無意識的碰到了掛斷鍵,料到蘇茉情緒的糟糕後,在掛斷電話片刻之後,又撥通了電話,我的恐慌在沒有限製的蔓延著!這次蘇茉很快接通,用一種崩潰的哭泣聲,說道:“錢辰,捷安沒了……什麼都沒了……”
在她痛苦的嗚咽聲中,我的心如刀割,從她難以自持的情緒中,我看到了她堅強隱忍背後的心酸,辰逸真是太混蛋了,她怎麼能夠對蘇茉做出這樣的事情,從前在一起打拚的時候,他是知道蘇茉如何艱難才走到今天的啊!
這煉獄一般的體驗,讓我好似經曆了倒春寒一般,從溫暖的春天,回到尖銳刻薄的寒冬,然後在冷漠枯黃的季節中來回遊走,逃脫不了命運的囚禁……事已至此,我不願用同情的口吻去安慰她,因為越是這樣,她便會越傷心,所以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問道:“先別哭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充滿選擇痛苦的局麵中,喃喃自語道:“是啊,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呢?”
這個隱隱放棄的回答讓我沒有再言語,心中卻越發為蘇茉和捷安百貨的命運充滿了深深的憂慮,也更能理解她此刻在奔潰邊緣的理由,現在的她太辛苦、太無奈、太無助了……可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與她分擔的人存在,而現在的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忽然,電話那頭死一般的沉寂,接著是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她桌子上的瓷瓶。
夜深人靜讓人變得敏銳,我害怕這樣的狀況會讓蘇茉做出什麼傻事,不禁對著電話吼道:“蘇茉,不許幹幹傻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給我好好的!”
片刻,她緊張到有些氣喘,然後盡量保持平靜的口氣對我說道:“我沒事,發泄完就好了,你在外地帶團是吧?我沒事,我準備回去休息了,真的,我去找司機送我……”
我的思維短暫的停滯,心像遭受了這世間最惡毒的詛咒,死在了人性最擅長的虛妄中,疲倦中,我好似看到了無數個蘇茉流著汗跑業務的畫麵,畫麵中的她一次次遭到拒絕,可她從未哭泣、放棄過,而這一次,巨大的打擊,讓她哭到隨時可能崩潰的邊緣,卻依舊硬撐著對我說不痛。
我知道這一切痛苦她終究是要麵對的,隻是此刻,千言萬語堵在心裏,不知道要怎麼和她開口,我知道她很痛苦,卻不願讓她沉淪,勸慰道:“好好休息,等我回蘭州,好嗎?”
她又沉默了許久,在哽咽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匆匆掛掉了電話。
痛苦的畫麵想血腥的藤蔓,將現在與過去一同絞的鮮血淋漓,可笑的我仗著自己和辰逸近四年的兄弟感情,將他介紹到蘇茉的身邊,在得知他對蘇茉的感情後,居然還嚐試過替他勸慰蘇茉,為他們牽線,殊不知我險些將蘇茉交給一個沒有靈魂的魔鬼,而可憐的蘇茉,在這殘酷的商場手段中,丟掉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剛掛掉電話蘇溪的電話便打了進來,我無力的看著屏幕,然後掛掉了電話,關機,然後裝進口袋。
……
安沐拉著我的手臂,使得我機械性的朝前走著,走到帳篷旁,我卻不想進去,也許冷風是麻痹神經的最好藥劑,安沐讀懂了我的眼神,與我一起站在了風中。
身後散發著溫暖光線的帳篷像一個避風港,等待著那些被冷風雕琢的人,給以撫慰,我可以立馬掉轉頭鑽進去,可是生活事業上同時風雨飄搖的蘇茉呢?她該躲哪裏去?
我的世界忽然變得緩慢了,那條如人性一般的“河流”,在我眼前洶湧澎湃起來,可是此刻我有些懼怕,因為它如人性的虛妄一般,野心勃勃的吞滅著所有美好……我在隨時可能坍塌的岸上張望著,可那些膨脹的人,帶著欲望在咆哮中冷漠,卻帶著笑容去往了幸福的遠方,而那些堅守良知的人,卻在岸上搖搖欲墜……在陰影下,我狂吼著“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那呼嘯吹來的風,卻將我釘死在真實和虛幻間,不能動彈,隻得如人性的旁觀者一般,親眼目睹所有的痛楚……
在沉重的呼吸中,我抱頭蹲在地上,深不見底的夜空好似要將我擠壓成了一個團,握恐懼的閉上眼睛,逃避著一切,卻被撞得鮮血淋漓!
……
安沐強忍著淚水站在我的身旁,但身體卻在顫抖著,這種顫抖隱含著不能抑製的情感,她雙手始終插在口袋裏,與我的目光一起,眺望著被黑暗包裹的沒有邊際的遠方,仿佛與我一樣,在找一個出口。
風愈發的猛烈起來,還夾雜著雨滴,帳篷被吹得吱吱呀呀,把沉默的我們襯的極其安靜,我閉起眼睛,將手捏成拳頭托住了額頭,不讓自己哭出來,有時候痛苦到一定程度,便不需要靠淚水去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