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醫院方麵的通話之後,我嚐試著撥打了一下夏元明的手機號,對方處於關機狀態,看來事情可能真的不那麼樂觀了,想到這,我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後鑽進衛生間洗漱,想到安沐可能還在熟睡中,心裏並沒有打算叫醒她一同前往,可當我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她俯身趴在17號住宅的護欄上,在一處陰涼下遠眺著。
陽光下,我就這麼仰著頭,眯著眼睛看著,她也發現了我,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說道:“你終於醒了啊!”
若是平時,我必定陷在這幅畫麵中注視上許久,可是現在不得不打破平靜,說道:“剛剛醫院打來電話,說夏元明走了,把秀秀一個人扔在了醫院,我現在必須過去看看!”
“不可能吧?”
聽到這個消息,安沐的驚訝程度絲毫不比我少,在我出院子的時候,她也迅速的跑下樓,在我將車子行駛到路上的時候,她已經鎖上了門,提著包上了車子。從她慌張的表情中,我仿佛看到了她從前的一些遭遇,而這些過往,她一絲一毫也不願在秀秀身上重演……
趕往醫院的路上,安沐一直很沉默,可這種沉默卻恰恰證明現在的她想了很多,許久終於向我問道:“夏元明為什麼會突然丟下秀秀不管呢,我怎麼也想不通,確定了電話的真實性了麼,是不是醫院方麵弄錯了?”
“我聽到秀秀的哭聲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這並不是我危言聳聽,事實上,我倒是真希望醫院方麵弄錯了,即便我這個下午白跑一趟也心甘情願,可是從秀秀的哭聲中,我似乎聽出了事情並不是那麼如人所願,孩子早慧而敏感的心靈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如果夏元明真的是因為臨時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也會親自給我打電話,而不是留下號碼,最後通過秀秀讓醫院方麵聯係我。
又是一陣極長的沉默之後,安沐才神色黯然的歎息道:“可憐的秀秀,她真的不能再受半點傷害了,我就不明白了,事情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這一刻不僅是自己疼痛,我好似也聽到了安沐傷口崩裂的聲音,如果事情真的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離開了夏元明的秀秀,又該何去何從?沒有家庭疼愛的孩子,即便她的性格再樂觀、再頑強,恐怕幼小的肩膀也扛不住童年生活的是是非非吧!
……
趕到了醫院,我和安沐迅速前往前台,在詢問夏元明是否回來過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我心情一瞬間跌落到穀底,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卻沒有點燃,又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平複了許久才護士說道:“麻煩帶我們去看看夏秀秀!”
在護士的帶領下,我再次來到秀秀病房,推開門隻見秀秀躲在被子裏,誰也不願見。
心思細膩的安沐示意我什麼也別問,然後蹲下身子,伏在秀秀身旁,輕聲說道:“秀秀,安沐阿姨來看你了!”
被褥隨著秀秀的抽泣微微顫著,我不願她再這麼哭下去,替安沐掀開了被子,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白色枕頭上濕了一半的淚跡,秀秀蜷縮著瘦弱的身子壓著聲音抽泣著。
護士歎息了一聲,在一旁心疼道:“David教授剛給他做完手術不久,回國前特別交代孩子需要好好調理,再這麼讓她哭下去,恐怕身體都會弄壞了,你們既然和孩子親近,就好好勸勸她,孩子太可憐了,我先去忙了。”
送走了護士,我的心也在一刹那變得百感交集了起來,剛剛準備好詢問秀秀的話,也忽然說不出口了,隻是這麼怔怔的望著她顫抖的後背。
淚水已經布滿了安沐的麵龐,她平複了很久之後,才說道:“秀秀,起來抱抱阿姨好不好,阿姨現在也好難過,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一個人躺在醫院媽媽睡過的病床上,直到被人強行拖走,你放心,你爸爸他隻是出去有事去了,等他忙完了便會回來找你,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阿姨一樣,堅強的快快長大,等長大了就不會害怕任何事情了。”
我重重的歎息,眼淚也不受控製的從我眼眶裏掉落了下來……安沐以切膚之痛的姿態,安慰著同樣受到傷害的秀秀,這個下午,因為這段被她訴說出來的往事,而變得極其傷感!
在安沐的敘述中,我的心在痛苦中一陣亂顫,我無法忘記官灘溝下著夜雨的那個夜晚,安沐蹲在水邊放著河燈哭泣的樣子,那時候的她,是那麼的脆弱,痛的那麼不可名狀……而現在,她不惜再次回憶那段痛苦的日子,即便自己咬著牙在痛苦的邊緣沉淪著,也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事例,來安慰到被淚水淹沒的秀秀……
安沐的落寞讓我莫名覺得傷感,而秀秀好似也感受到了來自安沐給予的最真實的安慰,許久,她終於從床上坐起,抹掉了臉上的淚水,目光中帶著委屈向我們問道:“叔叔阿姨,爸爸也不要我了,他也離開我了……從此我是沒人要的孩子了……我好想媽媽……再也沒有人能夠給我梳辮子,然後給我……”
我愕然,背過了身子,很難接受眼前這個事實,昨天晚上夏元明還帶著憐愛給秀秀喂粥,今天怎麼可能就舍棄她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