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就這麼繼續沉溺在這種帶著隱瞞的情緒中,便轉移了話題向蘇溪問道:“我希望你是一個話語的傳達者,你爸爸也不希望他的話被你藏著掖著吧?如果你實在不好說出口,那我自己進去問他。”
“他的要求很過分,你權當不知道就好了,關於你想知道的問題,我會找機會幫你問的。”
我看著蘇溪,隻覺得從她嘴裏問出這個問題,是如此的別扭,半晌說道:“這件事並不該由你來為難,況且,如果你爸爸想把事情告訴你,根本不必要等到現在,不是嗎?”
“的確,我是不知道我爸當年的所作所為,也不知道他這幾年到底為何如此低迷,但他絕對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四年前,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重傷躺在醫院,當我從美國趕回來時,第一件事便是趕到醫院,他並沒有過多陳述自己的遭遇,而是告訴我,把你往死裏折騰,然後在最後關頭再放棄上訴,那時候,我覺得這真是一件荒謬的事情,可想到我爸的傷勢,我對你並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後來聽說你公司破產,自暴自棄,最後淪為一個小員工……”
蘇溪的回憶讓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打斷她說道:“夠了,別再說這些沒有用的往事了。”
“我想說……當我再次遇到你的時候,對你便有了深深的負罪感,這幾年,我一直在反思著自己的所作所為,看到你努力掙紮的活著時,莫名的感到了心酸,也許你的人生本不該這樣,於是,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贖罪,但是這種救贖似乎彌補不了什麼……”
“不需要彌補,自從遇到了安沐,我便開始相信,一切起承轉合,都是生活最好的安排。”
蘇溪痛苦的閉上眼睛,仰靠在牆壁上,眼淚從她的臉上落了下來,但卻沒有個隻言片語……
我很少看到她像今天這麼沮喪,卻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安慰她,隻能陪她沉默著、痛苦著。
隻是短暫的片刻,蘇溪便緊咬嘴唇,用倔強阻止著眼眶中即將下落的眼淚,哽咽著對我,說道:“我一直覺得因果有循環,如今,我所遭遇的困境便是當年給自己種下的因,現在結的果,我一點都不意外……”
我雙手痛苦的從自己麵頰拂過,許久才答道:“有些事情,你並沒有做錯,不必強攬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你錯了,也不必為自己自責著,如今,我過得很好。”
蘇溪沉默著,我在她的沉默中心痛著這幾年的遭遇,原來我一直活在別人的算計之中,可是那時候的我太勢單力孤,隻能如此,但我必須在蘇溪麵前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因為這本就不該是她懺悔的事情,她與我對簿公堂也隻是按照法律程序。這一刻,我違背著自己的內心說話,這種感覺迫使我想了解清楚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經過蘇溪同意,從她的手中拿過房卡,刷開了門,重新在門口穿上病房專用隔離服裝,然後迅速的走到蘇謙的床頭。
蘇溪緊跟在我的後頭,生怕我出什麼亂子,緊緊的拉著我的手臂。
這是,躺在病床上的蘇謙,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我一眼,便將頭輕輕扭了過去,似乎並不願意麵對我。
蘇溪快速走到床頭,然後在蘇謙的身旁耳語著,半晌,蘇謙終於睜開了眼睛,又看著我……我不願自討沒趣,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了他們父女,將病房隔離服脫下後扔在衣帽間裏,推開門走到走廊的盡頭,悶悶不樂的抽著煙……
……
在第二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蘇溪站在病房門口,朝我招了招手,我不願為難她,迅速的熄滅了煙,走到她的身邊。
從見麵初始到現在,蘇溪終於凝視著我,半晌點了點頭,依然帶著平和的微笑說道:“我爸要見你,他想單獨跟你說一會兒話。”
我仿佛情景再現似的,看到了幾年前,蘇謙是如何支開所有人,然後算計我的在,這次,我不願再吃這虧,反問蘇溪道:“單獨?他是不是又打算拉一個墊背的?”
蘇溪很尷尬,沉默了很久,痛苦的笑了笑說道:“放心,這次我陪你。”
我將口袋中的針孔攝像頭再次打開,然後煞有其事的檢查一遍道:“拿著這個保險一點。”
蘇溪的眼中隱隱泛著淚光,目光卻刺透般的看著我說道:“如果不是當年把你弄怕了,何苦把自己糟蹋成這慫樣,快穿上隔離服進去吧!”
矯情歸矯情,我不願上兩次當,在確認設備正常後,這才換好衣服走進病房裏。
當我再次站在蘇謙麵前時,他神色恢複的比先前好了一些,然後我學著蘇溪的養子,蹲下身子靠在他身旁,隻聽他用微弱的氣息問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四年前為什麼要作出那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