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如果我不想讓他知道,他當然不會知道啊。”關洱咬著糖葫蘆道,“後來蘇姚就找到我了,說願意替我辦事,隻要能告訴他貓妖在哪裏。”
“哥哥當時同意了吧?”
“嗯,當時正是天界找小洲最火熱的時候,我就讓他跟著小洲,以免他出事。”關洱吃完糖葫蘆,挨著言汐的肩膀,“可是我還是找不你……我明知道你還在,可能就在某個角落躲著雨,但是我就是無論用什麼方法,無論動用了多少人,就是找不到……”
關洱修長的手指緩緩掠過言汐的耳廓,在她頭頂的淺藍色簪子上停下,微眯著雙眼盯著簪子裏一朵極小的白梅。
漫長的等待和未知的煎熬在這短短一瞬湧上關洱心頭,曾經覺得不值一提的委屈和無助在言汐溫婉的臉龐前第一次顯得如此沉重難耐,他輕輕閉上雙眼,想要用一次深到丹田的呼吸把不受他控製的情緒一吐而出。
突然,他感覺到腰間環過一雙溫暖而堅定的手臂。
“以後,我不會再讓哥哥找不到了。”言汐道。
關洱渾身一頓,他表麵毫無異狀,但如果他還有心跳,估計已經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良久,關洱終於輕輕呼出一口氣,可吐出的不是那些沉重異常的情緒,而是一顆懸了千年時光的心。
“汐汐……”關洱抬手緊緊把言汐擁入懷裏,歎道,“你真是……”
真是什麼關洱沒有說,但他在鬆開言汐的瞬間,無意識地吻住言汐的雙唇,嘴裏呢喃著:“要命……”
小阿嘟自覺地捂住雙眼,從指縫間偷偷往外看,接著從手掌後麵朝著門口的某處雲霧輕快地眨了眨眼。
……
在半生亭外的空地上,一位眼眉胡子頭發都全白的老人搬來一張躺椅,在老店主身旁自如地躺下,手上拿著一個酒葫蘆,濃香的酒氣在兩位老年人鼻尖逡巡。
老店主對身旁之人的舉動毫無反應,他依舊在臉上蓋著一把蒲扇,手邊放著永遠不變的茶具,瘦削的手臂青筋明顯,隨意地搭在躺椅的扶手上。
這位眼眉胡子頭發全白的老人搖晃著手裏的酒葫蘆,望著天空嘿嘿地笑著:“老夫總算等到今天了,等了多少年了我想想……”
“整整一千年,糟老頭。”蒲扇底下空靈蒼老的聲音回答道,但這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來自身旁之人的嗓音,反而像是從遙遠的山穀裏傳來的回音。
可糟老頭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他自然地收回想要算卦的手指,接話道:“唉……真是難為了孩子們。”
老店主沒有應答。
“關洱這孩子著實有心,還能從一片荒蕪的悅衍國土裏麵找到蛛絲馬跡,硬是頑強地複原了整個悅衍皇城。也不知道天帝看到他這麼辛辛苦苦毀掉的痕跡,又被自己的死對頭還原,是作何感想。”
老店主從鼻尖裏冷嗤一聲,糟老頭明顯從中讀出了多管閑事瞎操心的嘲諷。
糟老頭自然地喝下一口清酒,吧唧著嘴巴回味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道:“好酒好酒,香醇清冽,很合口味。”
“省點喝,一千年才出一壺。”
糟老頭被這句話嗆得幾乎要咳出靈魂,他毫不猶豫地蓋上蓋子,很是寶貝地用袖子擦幹淨壺口,然後掏出一塊破布結結實實地又把壺口封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收進腰間的小錦囊裏。
老店主對糟老頭可笑的舉止視而不見,他那回音般的嗓音懶散地道:“喝了我的酒,該去辦事了。”
話音一落,平靜的黃土地上刮起一陣微風,裹挾著陽光和雨水的味道一路吹到兩人身後的白茫茫的混沌裏,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