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作聲,仿佛那層黑色的封印能把所有人的喉嚨堵住。
木清直到這時才喘著粗氣回到天界,他這幾日忙著搜羅一些在千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的消息,把他累得疲憊不堪。
可他前腳剛落下天門,就立刻往後倒退開去,某種熟悉的氣味迅速滲入他的血液,久遠的恐懼使得他戰栗不已。
“無麵魔……”他喃喃地道,“來了。”
他毫不理會這熟悉的氣味在天界釀成了怎樣的大禍,毫不猶豫地一頭鑽進緣起殿大門,居高臨下地盯著腳下神武大街中央的一個結界。
不,兩個。
木清心裏清楚,這樣的結界分裏外兩層,一層是金色的神光,一層是來自魔力的可怖力量。
他曾經在那一場神魔大戰中,親眼看到無麵魔利用了維焱天帝的神光,再結合自身取之不盡的怨氣,煉成了一個用於威脅天帝的結界。
隻要天帝不收手,當時天界的仙神就會毀於一旦。
而維焱天帝也正是出於保護天界的私心,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把無麵魔封印在用忘川河底的無望界碑煉成的石像之中。可沒有人知道的是,那個傳聞中同歸於盡的結局卻是令人不可置信的。
也正是那個石像,讓無麵魔有了重生的機會,也正是如此,維焱天帝才會受傷,直到今天也依舊下落不明。
木清在緣起殿裏走了一圈,除了被無為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靈識之外,什麼都沒有。那麼腳底下的那個結界顯而易見,就是現天帝用來威脅言汐的籌碼。
三選一。
木清無聲無息地給在半生亭的關洱傳去消息,然後才意味深長地走出緣起殿大門。
----這一次,氣運神會做什麼呢?
……
與此同時,半生亭已經被混沌吞噬,不死也尊崇老店主的“遺願”,盡心盡力地守著他的孤墳。
就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地盯著逐漸向他靠近的混沌。
“向死而生。”關洱順著混沌的移動,一遍又一遍地聽著混雜在風雨聲裏的竊竊私語,終於鬆了口氣朝言汐道,“是向死而生。”
最後,當那麵吞噬了一切的混沌之牆在老店主的孤墳前堪堪停住之時,所有人臉上的陰霾都不自覺地厚重起來。就像他們預料的那樣,這場三界博弈已經開始了,那位天帝已經緊緊地把天界的籌碼握在了他自己手裏。
“方才木清說,那個結界與千年前他威脅我祖父的結界是一模一樣的嗎?”言汐還在驚愕之中無法相信,他再次向關洱確認道,“現在這位天帝……就是無麵魔,對嗎?”
關洱心疼地摟著她,但在眼下這樣的緊急關頭又不得不告訴她事實:“你在冰霜琉璃的幻境之中看到的石頭破裂,白光溢出,應當就是無麵魔飛仙的場景……”
關洱頓了頓道:“竟然是從魔飛仙的,難怪沒有人能找到他的蹤跡。”
“那握祖父也一定還在……”言汐噙著眼淚呢喃道,“一定還在……”
言汐話音一落,灰暗的天空雷聲轟鳴,這句話像是某種烙印在半生亭上空的咒語,狂風暴雨頃刻間傾覆而下,帶著令人絕望的哀嚎和孤注一擲的執拗。
不死倉促地脫下身上的衣物蓋在脆弱的孤墳上,瓢潑的雨水卻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回旋的餘地,鬆軟的黃土幾乎就在一瞬間被衝刷幹淨,棺木被無情地裸露在外。
“原來我的夢就是暗示……”言汐崩潰地在雨聲裏抽泣,“我居然花了一千年都沒懂……”
她的哭聲混進雨水裏,深深滲入棺木的縫隙之中,連附著在棺木之上的泥土都被衝刷地一幹二淨,那仿佛是一副從未被使用過的剛打造好的上等棺木。
“老店主……究竟是什麼人啊?”
關洱喃喃地扶起言汐,莊嚴肅穆地掀開了棺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