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汐被自己心頭這想法一驚,但又實在找不到別的事情在這寂靜之中轉移注意力,隻好自己低聲講話,就默認了老店主一直在她旁邊。
“說來也是很無奈的,我明明應當在凡間蹉跎一生,過著我自己顛沛流離的生活。雖然很苦,但我也算是自得其樂,無拘無束的。我想,這也是我祖父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的原因吧。”
言汐歎了口氣,道:“隻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們能掌控的,這些打亂了我原本軌跡的事情,我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如果不是劍妖的算計,我可能也沒那麼快會遇到關洱,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和言洲重逢,更不會遇到我祖父的侍衛----木清……但是不知為何,我總隱隱有種感覺,似乎從無麵魔誕生的那一天起,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樣。都在自覺或不自覺地朝著安排好的軌跡向前走,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連無麵魔是天帝這件事情,也都有一雙手在冥冥之中把他推到了那個位置的。”
一直沉默的老店主忽然接上了言汐的話,道:“若真是如此,你可會怪罪那個安排這一切的人?”
言汐愣了一會兒,她認為老店主並不會與她搭話的,所以有那麼片刻的空白。但她很快又輕輕搖搖頭:“怎麼會呢?如果真是安排好的,那這個局已經涉及到這世間的每一條生命,甚至是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無數性命,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或許,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這都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言汐沒有等到回答,於是便自顧自地往下說,以化解這一路上的寂靜:“鏡妖是當時收留我和言洲,還有蘇姚的金竟道長,也是受我祖父之托照顧我們的人。我相信我祖父,我自然也相信他,所以……所以我覺得,既然我祖父什麼都知道,那他也一定給這一切都做好了所有安排。
“雖然以前他在帶我去見氣運神的時候讓氣運神袖手旁觀就好,但我想,他應當是不想連累了氣運神,所以才這麼說的吧,但是他一定早就替我們打算好了的。”
“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氣運神都知道的。”老店主不知什麼原因輕笑了一聲,沒有接著言汐的話題繼續講,而是不著邊際地道,“他知道了,怕是得意得很。”
言汐伸出一隻手抓了抓眼前的空虛,疑惑道:“老店主您也同氣運神很熟嗎?”
“也?”
“你是不是也認識我祖父?”言汐頓了頓,想起了方才在火焰中看到的一切,改口道,“對,你既然能在混沌裏自由行走,那也肯定知道方才火焰之中的情境……”
“那火裏本來是沒有東西的,隻不過是氣運神見你來了才加上去的罷了。”
言汐一愣,脫口而出道:“那氣運神怎麼這麼厲害?”
“也不是厲害,就是無處不在。”老店主似乎對氣運神和言汐的祖父很感興趣,隻聽他不慌不忙地道,“天界的雲霧,人間的空氣,鬼域的陽光,就連這混沌裏的聲響,都是他的眼睛。”
言汐哆嗦了一下,心裏震驚得一片空白,忽然覺得自己的周圍就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在盯著她。
想到這裏,她瑟縮著咽了口唾沫。
還沒等她再繼續追問,就看到一座巍峨的雪山霍然出現在眼前,山腳下彌漫著揮之不去的寒氣。
“你到了,”老店主的聲音適時響起,“去吧,什麼都不用怕。”
言汐看著眼前的高山,又低頭看看自己幾乎累到失去知覺的雙腿,欲哭無淚。
半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摘下係在脖子上的紅線,那是關洱玉佩之中的絞命血絲。
那紅線在離開她脖子的那一瞬間活了過來,蹭著她的脖子一下一下地撒嬌,然後不由分說地纏上她的頭發,把她頭頂上的簪子取了下來。
“你能帶我去上去嗎?”言汐問道。
血絲當然不會說話,它隻是專注地把發簪托在半空中,淡藍的光亮和腥紅的血絲互相纏繞,最後血絲一把鑽進了發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