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十）
負責護送柳青青的，大部分是高子明在禁衛軍裏的心腹，還有一些是柳家一手栽培出來的侍衛，雖然柳青青坦言了前路危險，也表明他們此番離去是她的安排，倘若他們將來回到京城也絕不會為難他們，可是沒有幾個人願意走。
從京城出發時總共有四十八個人，此時隻是少了五個而已。
趁著夜色，她們改走山道。夜晚山林裏雖然有野獸出沒，山匪卻鮮少有活動，他們人數不多卻也不少，正是不畏懼普通野獸卻懼怕大批山賊的數目，遂柳青青吩咐下去扮作流民盡量夜間趕路。
雖然這裏已經算是南方，可是天氣依舊寒冷，林裏的瘴氣很重，地表上還覆蓋著銀白色的霜凍，腳踩上去隨時可能滑倒，給行路增加了不少的困難。
柳青青走得艱難，起初是感覺很冷，冷得手腳似乎不是自己的，南方的濕冷比北方的幹冷更加令她無法忍受，寒氣隨著冰冷的氣息被她吸到了肺裏，進而彌漫到四肢百骸，骨頭似乎被冰水冷冷的包裹住，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冰涼的。
後來走累了，身上走出一通汗，寒冷被驅散不少，卻更加難受。
越深入林間越覺瘴氣加重，冷氣混雜著瘴氣使空氣裏充滿了異物，她隻覺嗓子眼被什麼小東西給牢牢護住，走幾步便忍不住一陣猛烈的咳嗽，似乎這樣就能將異物咳出來。
其實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感到不舒服，事實上，身強力壯的侍衛比她更加難受，他們的吸氣量比她大，吸入的瘴氣更加多，走到快要天亮時，一個個麵如菜色，雙腿似有千斤重。
柳青青恍恍惚惚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原以為在森林裏遇到有毒的瘴氣是誇張的描述，她現下才知道林子深了尤其是在南方，空氣裏很可能會有有毒害的物質存在。看看現在滿林子的霧氣，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懷疑大家不用等山匪來就可能會斃命。
她回頭，借著微弱的火把看到身後的張魯臉色發白，她歎一口氣，小聲說：“張大哥，我們找個樹少有水的地方休息吧。”
張魯搖頭，警惕的看看周圍，落了葉的樹木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般直立在他們四周，令他們看不清楚周圍的東西。他經過多年的訓練，對於不利的環境比旁人多了一分敏感。
“這個地方太危險，樹木和枯枝太多，我們如果不快些離開很可能遇到埋伏……”
柳青青環視眾人，再次放低聲音道：“張大哥，大家都累得不行，而且這周圍的瘴氣實在是太重……我聽說瘴氣在有水的地方會淡去，且現在天還未亮，山匪定不會來，看大家的樣子恐怕都堅持不了多久，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吧。”
張魯欲言又止，他不擔心山匪，山匪都是白天行動，他擔心的是野獸。他剛才已經注意到，周圍實在是太過安靜，沒有一點禽獸的跡象，他們對周圍環境不熟悉，如果大量的野獸藏在樹木和枯枝後麵，他們很難發現。
他想起曾經在草原上聽到的故事，到了深冬時節食物缺乏，野狼便會變得很凶狠，成千上萬的結成群攻擊人類。這裏雖然不是草原，不可能有成千上萬的野狼，可是他們四十個人，如果遇到百來個野狼，在到處都是樹木和枯枝的地方也是難以應付的。
柳青青不等他反對，便下了決定般說道：“張大哥，讓大家停下，再派出幾人去尋找水源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此行本就是為了保護柳青青，張魯見她臉色不太好，額頭上麵有晶瑩的汗滴，當即將話語咽到肚子裏去。
派出去查探地形的人很快回來，在他們的西麵不遠處有一處深潭，據說潭深不見底，水流很清澈，周圍還有一麵很大的巨石，適合休息和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