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二十)
盡管春天快要來臨,此時的天氣依然很寒冷,因為霜降和冰凍的緣故,此時的寒冷甚至比北方的暴雪降臨還要折磨人。
柳青青在荒野裏跋涉,忍受著潮濕和冰冷,帶著一身的不適,壓抑心裏的茫然和恐懼,一步步朝著西南方向走。
逃跑是倉促間做出的決定,她對周圍的一切尚來不及熟悉,也未做好準備,隻能憑著本能向前,其實心裏充滿了茫然和恐慌,不知道前麵有什麼東西等著她,更不知道如果走不出去她是否會遇到野獸,又是否會被餓死在這個叫不出名字的山澗中。
走了大概半個多時辰,她便覺得又餓又渴,抬頭一看,灰蒙蒙的天氣看不出時辰,不過仔細算算應該差不多已經過了正午用午膳的時間,難怪會感到餓。
她不敢停歇,害怕一停下來就沒有力氣再站起來。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走幾步便滿身的酸疼,小腿顫巍巍的,柳青青隻能幹著急,卻無法加快腳步。
為了避免高浩成發現真相後讓人追擊她,她盡量選枯木林立的地方走。樹木雖然能將她的行蹤遮住,相對的,茂密的樹木和不斷延伸的枝葉也增大了她走路的難度。一不小心,她的臉和雙手便被伸展出來的枝葉和斷刺刮傷,腳下還得留神著不被樹根絆倒。不少潮濕的土壤結了冰,腳下滑得她十個腳趾頭緊緊的抓住鞋底,加劇了她腳上的酸疼。
這樣小心翼翼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她累得幾乎抬不起腳,一不留神被腳下的樹根絆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雙手慣性往地上撐,右手掌處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她第一反應不是看她的右手,而是屏住呼吸去感覺她的腹部,她肚子裏的孩子生命力實在是頑強,她方才腹部明明被撞了一下,它卻好好的躺著沒有絲毫的反應。
柳青青歎一口氣,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剛才摔得不輕,膝蓋生疼不說,腿腳也開始發麻。她試了試,始終站不起來,索性就坐在地上休息,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掌被一根尖利的枯枝刺破,黑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真是衰神上身!這是柳青青現下唯一的感受!做什麼都不順,就連走個路也能將自己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她咬緊牙關,伸出左手去拔那根刺在右手裏的枯枝,還沒有用勁便差點疼得背過氣去。她額上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滴,幹脆抓住枯枝的一端,眼睛一閉,猛地將枯枝往外麵一拔。
疼!
疼得她沒有辦法用其他詞彙形容此刻的感受,隻知道一個疼字。
就在這個時候,幽靜的野外響起了嘚嘚的馬蹄聲,柳青青以為是高浩成的人追來了,嚇得立刻躲到一棵大樹後麵,探頭向那條不算平坦的道路望去。
道上有五六十匹馬兒在疾行,行走的方向與她要去的地方剛好相反。馬上坐著的男人個個都是身姿挺拔、腰帶利器,衣著爽利,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禁衛軍。
禁衛軍?她雙眼圓睜,這些人是從西南方過來,會不會是高子明的人?記得張魯曾經提過,高子明離京之前,帶走了將近萬名禁衛軍,他們難道真是從戰場上撤下來的禁衛軍嗎?
柳青青雖然激動,卻不敢貿貿然跑出去,耐著性子打量這一眾人,可惜卻沒有發現一個熟人。
她有些失望,即便他們是禁衛軍,以現下的局勢來說,也不一定是高子明的人,畢竟皇權分裂,禁衛軍也各自有各自的主子。說不定這些人隻是接了高浩成的命令在周圍巡視,抓捕她,或者試圖找出無故失蹤的高子明。
眼看著一騎又一騎人馬從她麵前這條蜿蜒的路上經過,柳青青越來越不抱希望,直到隻剩下十來騎在後麵,她索性低下了頭。
在她的印象中,高子明這樣的人若是前來一定是騎在最前麵,或者走在中間,怎麼可能會落在後麵呢?
竟然不可能是他,她便不再看路上的人馬,背靠著大樹幹休息,直到馬蹄漸漸遠去,她方才站起身,準備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