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當時相候赤欄橋,今日獨尋黃葉路 第八十七章(2 / 2)

然而事實證明,他並不需再修個千年,再醒來,他依舊好好的躺在地上,隻不過一項愛幹淨的他此時的紫衣上沾滿了塵土,幹枯了的草屑粘了滿身,蓬頭垢麵,乍一看像個叫花子,他從地上爬起來。天已經黑了,月亮已經爬的老高,荒林裏陰風陣陣。嘴裏罵了一句:哪個殺千刀暗算老子!

紅槿用手抹了抹臉,原本沾上些塵土的臉更髒了。他顯然不知道,見陣法散了,身形一轉,急急的趕向江府去了。

更深露重,他站在江府門口不敢敲門,也不敢進去。真真是體會了當日君影站在門口不敢敲門的心情,他心裏七上八下。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有些讓他作嘔。如此濃烈……這些氣味告訴他,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抬頭望月,月明星稀,月光灼灼照耀著大地,一切顯然是那麼安靜美好。他在心裏盡量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不是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嗎?今夜月光明媚,該是一切安好的。

舉手敲門,敲門聲在這樣寧靜的夜裏顯得極是突兀。許久,卻並沒有人應門。不安的情緒更是增強一分。許是——應門的小廝睡得太沉了。

他嬉笑著,翻身而入。

入目皆是觸目驚心的血色。點點血跡,濺得門沿梁柱上皆是。空曠的院前,地上橫七豎八都是慘死的家丁。紅槿腳下不穩,頭腦空白。

血腥味一陣接一陣被夜風吹得直往他的鼻腔裏竄,踉蹌了幾步,紅槿突然發瘋一般的在這片沒有活人,隻有屍體的空府裏狂奔起來,表情讓人看了害怕。

“玄安!玄安!”他一路狂叫著,直奔玄安院宅而去。

一個小小的身體柱著青白色的玄冥,勉強的立在院門口。白衣上血跡斑斑,血正他脖頸邊如山泉般滴下。他撐著一口氣,似乎就在等紅槿回來。

見著紅槿,他對他露出一個極淡然的笑。紅槿倒抽一口涼氣,這是怎樣的一笑,竟有些看破生死的意味。他說話斷續,聲音很輕,卻還是聽得分明:“爹……他……爹”話沒說完,人已經倒了下去。紅槿慌得上前一步,將他接在懷裏。

玄安的身體冰涼,靠在紅槿懷裏感覺不到一絲熱度,比他這條蛇的溫度還低些?他脖頸邊赫然三道血痕,好像是被什麼利器所抓傷的。血流幹後,白色的肉都泛了出來,看的紅槿的心猛然揪了一揪。再看玄安此時的神情,很是平淡,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痛苦,好似睡著了一般平靜祥和。

紅槿本是不喜他的,不管他是老道還是孩童,他都脫不了那份冷冰冰,拒人千裏,卻給人一種莫名信服的氣勢,很叫紅槿看不慣。可現在,他看著那個沉睡在他懷中的小孩子,看著他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的臉,如此平靜安詳。脖頸邊的血肉翻開著,訴說著他曾屹立在這等紅槿歸來的信念,他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靠了多大的意念,才能支撐著自己這具小小的身體呢?就算是換了紅槿,恐怕他也撐不來。

紅槿深歎一口氣,運功將他的傷口複合,又從衣襟中取出君影臨走留下的五色花。丹姬她是早知道會有今天,所以特意贈了他了這朵萬年才開一朵的五色花?他倒是有些懷疑了。將五色花塞入玄安口中,芳香撲鼻,暫時掩蓋了這漫天的腥臭味。

敵人在暗,我在明。況且這敵人究竟是人是妖他都不知道。自知這江府不能再多留,他抱了玄安,一招瞬移便離開了江府。

他帶著玄安能去哪裏呢?想了想,隻有先回芳溪澗了,畢竟隻有哪裏比較安全。隻是——一想到溪薇那隻狐狸,紅槿的嘴角便直咧咧,若是她瞧見自己心愛的人成了這幅模樣,會不會衝破玉澈的紫光罩,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