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自己個屁,給我老實躺著。”話說得粗魯,動作卻極為輕柔,她輕輕對著勺子吹氣,然後將湯藥喂進晚多的口中。晚多霎時感動得雙眸晶瑩。
她愣了一下,笑著問道:“你幹什麼,是不是碰到傷口了,我似乎沒離你那麼近,怎麼還眼淚汪汪的,現在你是傷員病號,就算不賣萌我也會照顧你的。”何況他還是為了自己受傷的。
晚多本就皮膚白皙,加上受傷更是顯現一種蒼白,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會說話一樣,原本有些淡漠的眉宇因為年齡的增長顯得堅挺起來,此刻擺出這般表情,雖然不若原來那般可愛萌萌,卻更有一番讓人憐惜的感覺。
她有些無奈地道:“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這麼看著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把你給欺負了,你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一輩子把你供著呢。”她差點就想俗辣地說什麼結草相報之類的俗話了。
晚多有些感慨地垂下眼瞼,他濃而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看起來跟蒲扇一般。他低沉著已經過了變聲期的嗓子,憂傷地道:“能夠得你親手喂藥,就是把我這條命拿去了,也無甚關係。”她一聽,有些無奈地看了看他,說道:“傻瓜。”
清歡不再說話,隻是仍然保持著溫柔的姿勢給晚多喂藥,在一旁的濃雲默默地退出去,臨出門前,抬眼望了二人一眼,女子嬌俏穿著一身男裝,顯出幾分英氣,眉宇卻帶著溫柔望著床上的男子。
男子無比滿足地喝著女子遞過去的藥湯,仿佛就算那裏是劇毒砒霜,他亦甘之如飴。濃雲望著自成一個世界的二人,終是轉身離開,那裏,似乎自己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清歡給晚多喂完藥,又在他身邊吃了些東西,晚多看著她自顧自吃得開心的模樣,問道:“清歡,你,何限如何了?”她隨意地喂了一口菜,晚多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剛剛一僵,雖然隻是一瞬,卻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她事不關己地道:“逃走了吧,那時候你受傷了我們都顧不上他,如故說救你要緊,我們就再沒有管,窮寇莫追,不然我們就得不償失了。”他們的先鋒部隊基本上被何限的軍隊消磨幹淨。
那些將士心中自知去當先頭部隊本就是去送死,他們認為自己死得光榮,香如故卻不能罔顧他們的身後之事,將他們的親屬安排妥當,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晚多這麼問,其實是想知道清歡對何限的感情還有多少,那日何限射出的一箭,明顯就是要她的命,恐怕她自己也很清楚吧。晚多恨想將那個坐在桌邊孤傲地堅挺著自己後背的女子一個擁抱,告訴她不論何時自己都會在他身邊。
她轉頭對晚多一笑,見晚多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那副難受勁根本就沒來得及收回,她忍不住安慰道:“不用擔心我,我沒你們想得那麼弱,我隻是,隻是有些失落罷了。”這還是她頭一次把晚多當成一個成年人,好好地說話。
晚多道:“清歡,你還有我。”她抿唇微笑,“嗯。”那一聲答應,讓晚多也露出一抹笑容,惹得清歡喜歡得不行,湊過去狠狠掐了晚多的臉幾下,這個家夥的臉似乎沒有原來那麼包子那麼可愛了呢,她一邊摧殘人家,心裏還想著怎麼手感不如從前。
洛神遊進屋的時候就見到清歡在欺負晚多,不由笑了笑,這個女人啊,就算在任何時候,都能夠自娛自樂,從不放鬆享受生活。洛神遊道:“喂喂,欺負小孩子不是大丈夫所為。”
她隨意地看了洛神遊一眼,“怎樣,我本來就不是大丈夫。”她可是陰險狡詐的小女子好不啦?拿君子的標準來約束她,不好意思,洛神遊還真是找錯人了。
洛神遊摸摸鼻子,他果然是來自找刺激的麼。隨即,洛神遊說道:“如故叫你過去議事,額,你陪完晚多就過來吧。”說完他一溜煙不見了。她好笑地問晚多:“我有做什麼事情嚇唬他麼,幹嘛跑那麼快。”晚多心想,估計還就是怕她說話再刺激洛神遊。
晚多雖然很舍不得清歡走,她才陪了自己一會會,好吧,若是一個多時辰也算一會會的話,既然如故找她定然是有要事,他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爭風吃醋,哦不,錯了,是不能壞了軍機大事。
她看了看晚多,說道:“我先去如故那裏看看。”晚多點頭,她囑咐著:“我找個人過來看著你,你不要亂動,需要什麼就喊人,若是累了就多休息,病人就是最需要睡眠來補充能量了。”
晚多臉色還是不太紅潤,卻比那日看起來好了許多,他笑著調侃道:“我竟然不知道清歡也會有這麼囉嗦的時候。”她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若不是知道晚多不乖,她能這麼囉嗦麼跟個老媽子似的。
晚多默默地看著清歡的衣角消失在門帳外,才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希望清歡能夠趕緊從何限和翠峰的事情中走出來,趕緊接受了他和這班子可憐想接近她又不敢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