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靖熙單手接過那信箋,鳳眸淡淡的瞟了淩昀哲一眼,打開信封,看了看。
沈若塵也湊過來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臉色微變。
是喜帖。
淩沈兩家的長輩,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竟是先斬後奏的發出喜帖。
喜帖上注明,沈思越與沈若塵同一天進門,不過,沈思越行的是正妻之禮,沈若塵卻為妾。
他們竟是逼迫淩靖熙和沈若塵,不得不為了維護家族利益,委曲求全。
竟是如此急不可耐的堵死了他和她的全部退路,企圖趕鴨子上架。
“這是尚偌方才收到的,想來這會兒,全溫遠縣的商家都已經收到了。”淩昀哲的聲音有些憤懣,精致的桃花眼中也蘊含著不滿。
淩靖熙的表情此時有些冷,拿著請帖的手,也稍稍加了些力道。
“四弟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計較。”沉默了一會兒,淩靖熙竟是直接下逐客令。
就在他轉過身,想攬著沈若塵回後堂時,淩昀哲一個箭步邁上前來,擋住了去路。
“你對我說過什麼?你又答應過塵兒什麼?你該不會借此機會,安享齊人之福吧?”淩昀哲目不轉睛的盯著淩靖熙深不可測的雙眸,譴責道,“我早說過,塵兒想要的,你給不了。”
就在淩靖熙眸色一冷時,淩昀哲不顧一切的拉起沈若塵的胳膊,想要離去:“塵兒,跟我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昀哲,放開我。”一直神色黯然的沈若塵突然低低的開口了。她挎住淩靖熙的手臂,擺明了自己不願意走的決心。
淩昀哲略微一怔,緩緩鬆開了拉住她的手,咬著嘴唇,不甘的問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相信他?”
沈若塵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水眸異常清亮,她勾起一個淡淡的淺笑,回答道:“因為,這可能是我這一生唯一也是最後一次和相公在一起的機會,我不想拱手讓給別人。”
聞言,淩靖熙微微一怔,望向她的目光不知不覺中愈發的深邃和溫柔。
淩昀哲也是一愣,他呆呆的望著沈若塵,強壓下胸口泛起的空洞和苦澀,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無奈的答道:“我知道了,你若有事,便到黑風賭坊來找我。”
說罷,他轉過身,默默的退到門口。
“四弟。”淩靖熙突然開口喚他,淩昀哲的身體頓了頓,卻沒有停下腳步。
“爹他,時日無多了。他一直記掛你……”淩靖熙放緩了語氣,轉告了事實。
淩昀哲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最後吐出口的,依然是絕情的輕哧聲:“與我何幹?”
望著他曾經放蕩不羈的背影,此時卻顯出一點蕭瑟和孤寂的佝僂來,沈若塵不禁抿了抿小巧的唇瓣。
如果,她不是沈家毫無地位的庶女,自小渴望著被光明環繞的溫暖;如果,他不是淩家幼年喪母的庶子,早早的絕出淩家自立門戶;如果,他們可以更早些相遇;如果,他們從未相識;他們的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隻可惜,這世上最鏡花水月的安慰,就是如果。
愛情這東西,相逢的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直到淩昀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淩靖熙輕輕歎出一口氣,摟著沈若塵的肩膀,輕聲問道:“娘子,若是要舍棄現在擁有的一切,你可願意?”
沈若塵撲扇了幾下纖長的睫毛,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抬頭望著他笑道:“相公不懼,我亦不敢懼。”
淩靖熙薄唇向上揚了揚,伸出大手摩挲了幾下沈若塵的小臉,低低的輕喃道:“此生有娘子相伴,我何其幸甚……”
望著他眼中閃過的流光,沈若塵會意的一笑,她知道,他必是有了對策。
傍晚,待一切商量妥當,沈若塵若無其事的回了沈宅。
剛一走到二老爺這一房的小院門口,玉兒便急急迎了出來,麵帶為難的向沈若塵使著眼色說道:“小姐,你回來了,裏麵……”
沈若塵隻淡淡瞟了一眼就明白了,她伸手示意玉兒不用再說下去,接著神態自若的走了進去。
沈思越正端坐在天井的石桌旁,麵帶得意的啜著新沏的毛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她聽到腳步聲,懶懶的抬了抬眼皮,輕緩的招呼道:“妹妹來了。”
不是若塵妹妹,而是妹妹。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妹妹”這兩個字,她吐得格外清晰。
沈若塵櫻唇淺勾,徑自走到她對麵,盈盈入座,得體的回擊道:“越姐姐,怎的有空兒到我這裏?”
“也罷。”沈思越大度而溫婉的假笑著,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抬起美麗的眸子說道,“你我本是一家姐妹,稱呼上不必如此計較。”
“不過,”她絕美的臉上仍然帶著虛偽而疏離的笑容,話鋒一轉道,“這正側之別,嫡庶尊卑,還望妹妹不要忘了。日後入了淩家,便如這般未經允準便落座,萬萬不可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