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死去的人已無法感受到的報仇的快感,絲毫不顧活著的人所苦苦追尋的幸福,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公堂上,當大勢已去,姐姐孤注一擲捅出來的一刀,玉兒其實是真心想要擋住的。
也許隻有這樣,姐姐才能就此放下一切。
但她沒有想到,沈澤明會衝出來,替她挨了那一下刺穿骨肉的疼痛。
她日夜守護著昏迷不醒的沈澤明,無數次的祈求上天,如果能夠讓沈澤明恢複如初,她並不介意自己,折壽十年。
玉兒自己很清楚,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姐姐所做下的事,對他的一種補償。隻是她誠心誠意,希望那個在最後一刻勇敢的挺起胸膛保護自己的男人,醒過來。
如今,她幫著沈若塵和淩靖熙在喜宴上演了一場戲,把李晉然大人從府衙請了出來。看著他們兩人遠走他鄉,從此比翼雙飛。她也該拿著淩靖熙給她的一大筆錢,還有姐姐月如的骨灰,功成身退了。
沈澤明的傷口已經愈合了,見到他可以開始下地走動,玉兒對這溫遠縣,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了。
想到這裏,玉兒的眼眶有些濕潤。
不知不覺中,她已帶著心兒走到了溫遠縣的城門附近。
她打算雇一輛馬車。
馭夫們一聽她說要去皖南縣城,都推說了太遠了,路又崎嶇,並不想去。
就在玉兒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載你們去。”
玉兒驚喜交加的看著眼前的馭夫,登時怔在了原地。
心兒轉了轉狡黠的眸子,笑著鬆開了玉兒的手,鑽入了馬車。
沈澤明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看著說不出話來的玉兒,挑眉笑道:“怎麼傻了?”
玉兒如夢初醒,眨了眨大眼睛,問道:“你怎麼會來?”
沈澤明突然伸手,撫了撫她細嫩的臉蛋兒,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想照顧你們。”
略微呆了呆,玉兒退出了一步,神色黯淡的說道:“若是因為虧欠杜家,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不必了。”
“嗬……”沈澤明輕笑一聲,突然向前靠近了幾步,直是把玉兒逼退到馬車旁邊,又伸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爹娘已經不在了,小妹又和妹夫遠走高飛了,我就你一個知冷熱的貼心人,你也要離我而去?”沈澤明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玉兒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眸子,一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沈澤明抓住她的手腕,不容許她再退後一步,急切的說道:“如果,你仍以為我隻是想要補償對杜家的虧欠,如果,你還是介意我的身份,如果,你還是執意要離開我身邊的話,你就放開我的手。我會送你走。”
玉兒垂下雙眼,一點一點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在沈澤明皺緊的眉眼微微展開間,她別過頭,低歎著說道:“罷了,這也是杜家欠你的。”
這時候,心兒的小腦袋突然從馬車的小窗裏探了出來,笑意盈盈道:“該出發了吧?幹娘?”
轉過頭看著沈澤明,她又人小鬼大的叫了一聲:“對吧,幹爹?”
騰地一下,玉兒臉紅過耳,沈澤明卻是滿足的哈哈大笑了幾聲。
他們上了馬車,悠哉悠哉的踏上了歸途。
皖南縣城,那是他們最初的家。
若非發生了那麼多事,他還是受二老爺寵溺的遊手好閑的沈家少爺,她也還是嬌生慣養的杜家三小姐。
命運將兩條平行的人生不容分說的糾纏在一起,這中間,有撕扯的疼痛,有牽扯不清的愛恨,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緣。
多年以後,皖南縣城的鄉親父老常說,城西米鋪的老板和老板娘,有一個善良又漂亮的養女。
城中很多年輕人經常光顧那家小小的米鋪,隻是希望有幸能夠一睹店主女兒的芳容。
凡是見過她的人都驚歎,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璀璨的好像是夜晚的星星。